要不是刚经历过吕布一脸凶巴巴地八卦他私生活的尴尬,燕清得以摸着了一点他时而古古怪怪的性情和突然发脾气背后所蕴藏的规律,否则这会儿又该产生误会,觉吕布是心疑他要与高顺等人结党营私。
然燕清已经明白了,吕布虽贪财好色,急功近利,又好赖不分,用人唯亲(这点似乎最近改掉了)……有一箩筐缺点,可有时候就是特别原则分明,外加极其不会说话。
再配合他那凶恶表情,哪怕出自好意,也极容易让部下误解成让人心寒胆颤的恶语来。
能得一个高顺已是吕布祖上没少烧香了,绝无可能每个部下都有这样的无怨无悔、被错看慢待也不离不弃的忠诚,和一颗雷劈不碎的金刚心的。武将姑且如此,更何况是心思细腻,一句话掰碎了能分成十句话理解的文人。
燕清不由想起在《九州春秋》里,就有讲述吕布之所以被人批作“苛待下属”,导致军心涣散,人心难聚的最大原因:那是吕布势中的骑将侯成,有次为军中牧了十几匹马,谁知那属下要卷走这些马匹投奔刘备去,他亲自领人追回,事成后心里高兴,就当场要大宴一通以示庆祝,倒是不忘专程分了一半战利品给吕布以示尊敬。
结果吕布半点不领情,还劈头盖脸地把他骂了一通,大意是自己身为主帅,正严令军中禁酒,侯成却带人酿酒不说,还邀请别的将领一同吃喝,难道有反他之意?侯成深感颜面大伤,自此就与吕布离心了。
然而在燕清看来,吕布坚持严明军纪的做法是没有半点不妥当的,只是他完全不懂说话的技巧,才将‘瑜’生生浪费了,还给糟蹋成了‘瑕’。
一开始便是侯成监下不言,所托非人才有了部下偷马叛逃一事,他后知后觉去镇压,本就是职责之内,当做将功折罪已是开恩了,怎厚颜无耻地居起了功?
纵使要大肆宴请,以做庆祝,也该先请示主帅吕布的同意,而非先斩后奏,越俎代庖;再有,明知军中禁酒,身为将领非但不做表率,还主动酿酒,于军中邀朋唤友,其中是否有抱着‘法不责众’的刻意,就让人不得而知了。
吕布喝骂连犯大忌的侯成,实乃维护军中纪律,又以身作则不受贿赂,不贪享乐,本是一则佳话。只是一来那句“可有谋反之意”的喝问着实多余,叫旁的将领难免起兔死狐悲之心;二来不知及时lùn_gōng赏罚,三来……还是太过耿直,完全不知把话说得漂亮一些。
换作燕清开口,他保管能既把侯成罚得半个月走不了路,还叫对方心服口服,感激涕零。
无论如何,对吕布此刻的质问,燕清已猜得透透的了。
稍微转译一下,大约就成了——“何事寻布竟不得解决,非得舍近求远,去找什么高顺?”
既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燕清就没有放任不管的道理。只是这些根深蒂固的坏毛病,即便好声好气地劝太多句,也没以毒攻毒几回、叫他意识到不好好说话的弊处来的有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