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尔眼疾手快地将爱德华一把抱起,在他耳边呢喃道:“你在外面淋雨是想博得父母的关注。无论是责骂还是忧心,你只想知道有没有。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一点都不在乎你。”
怀中的孩子僵住了,他的话像一根锋利的针戳进谎言饱|胀却空心的气球里,留下一个没有血迹的伤口。
爱德华沉默了一会儿。他的手揪住莱尔的金发泄愤似地扯了几下,低低地、小声地辩解道:“才没有呢。”
“我根本就没抱有希望。”他把脸埋进自己的肩膀里,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蜷缩成一团。
口是心非的孩子。
莱尔偏偏还要在他的伤口撒盐,他残忍地预言道:“当你冻得瑟瑟发抖,回到温暖的地下室时,你会发现你的父母在做|爱。他们做得很激烈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你。你就这样看着,看着他们做完。你的母亲点了根烟,看了你一眼。你的父亲穿上衣服离开这里,把你彻底忽略掉。你的母亲抽完烟后也离开了,只有你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你——”爱德华猛地推了莱尔一把,可对方纹丝不动,根本不把这点反抗放在眼里,而是悠悠道,“你想说我在乱讲,却硬生生顿住了,因为你心如明镜。”
爱德华打了寒战,终于意识到这个男人很危险。他想|操控光线挣脱对方,可是淅沥的雨声却提醒了他——阴雨天是没有光的。
他闭上眼睛喘了口气,然后从袖口中抽|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抵在莱尔修长的颈项上,威胁道:“放我下来。”
莱尔像是没看到那把匕首一样,依旧在他耳边低语:“你陷入了矛盾,你知道这样做很莽撞冒失,所以你很紧张。你觉得我打碎了你心底的幻影,戳破了谎言的气球,所以你也很愤怒。”
他说着说着,那把小巧的匕首便逐渐虚幻,最终消失在空气中。
爱德华无能为力,他用手遮住眼睛,放弃了抵抗:“你成功了。所以你到底想**什么?”
他遮住眼睛的手被莱尔抓|住,握在手心里。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凝视着爱德华,认真而庄重地说:“带你去找乐园。”
“乐……园?”爱德华呆滞地重复这个词,像是第一次听到。
“是啊。”莱尔用食指点住他的眉心,“你不是想博得父母的关注吗,淋雨还不够,不如像那把匕首消失一会儿,看看他们有什么反应。”
“他们不会有反应的。”爱德华冷哼一声,“再说话语权根本不在我手上。”
“你的心智还真成熟。”
他们像对偶遇却相识多年的冤家一样针锋相对。爱德华吵着吵着就累了,眼前飘忽起来。定了定神后再看,早已换了个地方。
他心里默默给对方贴上一个“会读心术和空间魔法的讨厌法师”标签。
他们此时正站在一顶巨型的马戏团帐篷前。帐篷是彩色的,顶部呈六边形状,上面挂着系满铃铛的彩带,可惜这些东西已经被雨水打湿|了。外壁贴了花花绿绿的海报,也有演员与观众的合照。四处洋溢着活泼轻松的气氛,连固定帐篷的木桩上也画了有趣的鬼脸。
莱尔抱着爱德华进入帐篷,单手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两张票递给检票员。那是一个缺了一只耳朵的小伙子,怪诞的妆容使他的嘴角咧得夸张,他用拗出来的怪声怪气说:“希望您能拥有一段的愉快的时光。”
他们按票上的位置坐下。马戏即将开场,帐篷里已座无隙地。人们吵嚷着,不时有孩子兴奋地叫喊。
“你看过马戏吗?”凯尔望向坐在一旁的爱德华,臂弯忽然间空了还真有点不习惯。
“没有。”他摇摇头,“父亲说那是下等的平民才看得,法师随便挥挥法杖都能施展出来。”
莱尔听后笑着问他:“那你觉得你父亲说得对吗?”
爱德华还没来得及回答,头顶的灯就熄灭了。一束光打在舞台上,马戏开场。
登场的是一个小丑,他挺着巨大的、被画成西瓜的肚子,让支撑的短腿显得那么可笑。他步履蹒跚,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滑稽的意味:“尊敬的女士先生们,可爱的小淑女、小绅士们,欢迎来到神奇马戏团,我是joker【注2】……”
爱德华盯着他的肚子,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看来你也发现了。”莱尔轻笑道,“那个肚子并非填充,而是真的,他是个畸形人。”
小丑还在灯光下滔滔不绝,时不时冒出两三个笑话,几乎全场的孩子都笑了,可爱德华没笑,他只是攥紧了拳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台上的小丑终于结束了讲话,他从“西瓜”口袋里摸出一个条形气球吹鼓|胀了,扭成小动物的形状高举在手中。孩子们举起手表示想要,小丑比划着猜拳的手势,在经过剪刀石头布后,有的孩子拿到了气球,剩下的孩子则吵着、闹着,他们的父母也在争抢着猜拳的机会。
爱德华安静地坐着,没吵也没闹。他只是看着小丑来来回回穿梭的身影,看着他惹人发笑的走路姿势。他就像欣赏画片那样专注地看着,没有放过一丝细节。
小丑发完最后一个气球,他朝观众席鞠了个躬谢幕。“鞠躬”对他的身材来讲难度太大,他很努力地做了,可在外人眼里他只是低着头躬身,将手放在肚皮上,圆|滚滚的肚子垂到了地面,倒像个逗乐的动作。笑声像风一样席卷了观众席,仿佛要冲破六边形的帐顶飞出去。
之后还有很多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