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信写在一张纸上,宫季扬再给他看时却只余下半张,除了截住信的人私下撕走了一半,他想不到别的可能。
“余军师,这么做对你有好处不假,可我没想到你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他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叹息,“你是想着,撕走那半封信,宫季扬便会将我打入将军府地牢,借他之手将我斩了,你来坐享渔翁之利?”
“有何不可?”余墨白反问道,“你本就居心不良,余下的那半封信,难道就不是你亲笔写下的?”
“是,这一点我无可辩驳,可你难道不怕宫季扬知道这事会生气?”
“我以为他会直接将你送进地牢去拷问,你不说,这事他怎会知道?”余墨白知他吃了化功散,又被铐得严严实实,便毫无忌讳地伸手来捏他的下巴,“没想到你倒真把将军迷得七荤八素,他不仅不舍得让你进地牢,还把你藏在自己娘住过的地方……柳先生,是不是戏子都像你一样懂得怎么让人死心塌地?”
他说得难听,手上动作也不客气,柳易用手格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道:“余军师,对有些事妄下定论,会显得你很愚昧——如何处置我是宫季扬的事,暂时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余墨白眨了眨眼,无辜地缩回了手。
“我只是看先生脸上沾了缕头发,想替你摘掉。”他低声道,“并非有意冒犯先生……”
柳易虽然动不了真气,与不会武的凡人无异,却也从他态度的转变明白是有人来了,扭头去看门的方向。
果然,没过多久,齐深推开了房门,见余墨白坐在榻旁还愣了愣:“你怎么在这儿?将军正找你呢。”
“我、我来看看柳先生,给他送些点心来。”余墨白匆匆站起身,又恢复了那副怯生生的无害模样,“我这就去书房找将军。”
齐深像是来寻他的,等他走了,却回头来看柳易:“先生,你……”
“既已知道我是什么人,就不必再叫先生了。”柳易笑了笑,“来坐吧,找我有什么事?”
“就是来看看你。”齐深也不坐下,就站在原地跟他说话,“我早该猜到你的身份的,谢谢你一直手下留情。”
他没把话说明白,可柳易知道,齐深是在谢他没有对宫季扬下手。
“有什么好谢的。”柳易叹了口气,“我可没安什么好心,你还来谢我,不怕被人说闲话?”
齐深皱了皱眉:“余墨白跟你说什么了?”
柳易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道:“你看好你家将军,莫让他做傻事。”
“将军最近一直在府里和军营之间来回,还下了水,不知在找什么东西。”齐深问,“跟你有关系?”
柳易怔了怔,摇头。
“那就怪了,他……”话说一半,齐深自己先住了嘴,约莫是想起了他的身份,便换了个话题,“你好好休息,我问杭杭要了化功散看过了,不是伤身的药,服了解药就能恢复功力。”
他以为柳易这些日子一直在为这个担忧,不由多说了几句,柳易讶于他的好心,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淡淡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齐深走时将余墨白带来的食盒拿走了,柳易没问原因,猜想里面不是什么单纯的点心。他对余墨白没什么偏见,只是觉得这人的小聪明没使对地方,说的话也有些奇怪——余墨白像是有意在刺激他,言语间流露出的不像对宫季扬的倾慕,反而像是胜者的得意洋洋。
离间他与宫季扬,除了他喜欢宫季扬以外,还能有别的什么理由么?
柳易思索许久,隐约有些头绪,却没有任何证据,只得先将这想法压下去。
其实化功散的效用没他们想的那么神奇,他经过几日休养已恢复了些许,能动用一些真气了。只是这一点好转远远不足以让他逃出将军府,柳易便装作一切如常,每日与他作伴的只有杭杭,她自然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他怀着装傻充愣的心思过活,却没想到意外来得比他想象中要快。
宫季扬在两日后被人抬进春晖园,他还清醒着,指使着齐深将他送到春晖园,挨着柳易睡的软榻又放了一张新床,将他放在上头。
柳易先是被这阵仗吓了一跳,然后才看到床上宫季扬的脸色,犹豫着靠近了些,拿手去探他额头。
凉的。
可他的脸色分明是红润的,看着不像平时寒毒发作的模样。
请来的大夫在北疆算是顶有名的了,把过脉后却也束手无策。
“寒毒入侵心脉,本该浑身都觉得冷,可他却觉得热,这是……”他不敢把话说全,可柳易和齐深都听得明白,对视一眼,竟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惊疑和担忧。
顾不得顾忌自己阶下囚的身份,柳易拉过宫季扬的手臂亲自给他把脉,得出的结果也与大夫相差无几。他抬头去看齐深,皱着眉问:“他做什么去了,怎么会突然发作?”
齐深正要回答,宫季扬却拿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低声道:“没什么,刨了个冰洞,不小心掉进去了。”
“冰洞?怎么回事?”
柳易被他的手冻了个激灵,连忙用自己的手包住他冰块般的手掌,却不见一点好转。
宫季扬沉默了一瞬,抬头去看齐深:“你先下去。”
齐深会意地带着大夫出了门,只留他们俩在屋子里,柳易被关了这几日,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疑惑地看他一眼:“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