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艾尔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个,他伸手把烟草从嘴边取下来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然后依旧窝着方向盘,语气很轻松地回了一句,“你把车窗关上,我告诉你。”
“不,我拒绝。”我盯着他手指上的烟草冒。
他轻轻“啧”了一声,听起来有点像是无奈。然后抬手把那根烟草从车窗扔了出去,回答道,“32。”
…………
我不知道该先惊讶哪边才好?是他丢掉他的烟还是他如此干脆地告诉了我他的年龄。
“好了小猫,把车窗关上。”他的语气有点像是在抱怨了。
我把车窗升上去。仅仅这么一个小小的改变,车内的温度感觉似乎立刻都不一样了。不可否认,刚刚的冷风确实吹得脸生疼。
“对于我的年龄,你不打算再评价点儿什么么?”艾尔戏谑着开口,这种语气多少有点让我不舒服,这听起来有点像是在夜店向女人搭讪。
“很不错的年龄。”我不客气地回答,“虽然说,你的脸看起来要更加沧桑一点。”
艾尔笑了一下。就好像被我刚刚的话逗乐了一样。然后车子里再次归于平静。
我们开了一天的车,傍晚的时候停下来休息。一路上基本什么都都没有碰到。很无聊的旅程,但是比原地等待要有趣一点。
艾尔现在不在车里,他出去打猎了。按照他的说法,他受够了那些饼干和罐头。在小镇外的那几天为他打开了新的大门。
而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碰到那对母子的。
我甚至于都没有留意到他们从什么地方出来的,只知道意识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车边。和那群逃亡的人一样拍打着我们的车身,祈求怜悯。
我一点都不想理他们。因为我的左臂很疼。托艾尔的福,原本疼痛不太明显的肩膀现在也是疼的要命。
可他们锲而不舍。一直不停的敲打和祈求让我无法抑制的烦躁。不过他们并没有昨天那群人那么野蛮,最起码没有试图从我打开的车窗爬进来,虽然说这个很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做不到。
这是两个女人,一个三十多岁,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都是苍白而瘦削的,看到的第一眼你会怀疑他们是丧尸,但是他们灵活的动作告诉你他们不是。
女人和孩子活到现在很不容易。当失去了法律体系,他们就是绝对地弱者。所以我想他们的运气不错。
他们还在不停拍打车身,我不得不探出头去告诉她们,让她们离开,待在这里一点好处都没有。为了恐吓,我甚至告诉了她们关于艾尔会把人肉当做储备粮的事情。
不过收效甚微,这种情况下你越是绅士有礼,她们越觉得有可趁之机。
“拜托,求你了。”女人抬起头看着我,流着眼泪,彷徨而无助,“看在上帝的份儿上,我们就快要饿死了。”
我突然想到了艾尔在那个小镇围墙前说的谎言,吻合度简直可怕。
一瞬间我觉得有些好笑,无来由的。艾尔在揣摩人心这方面也很有一套。你看,他装作无助而渴求帮助的人所说的话和这些弱者说出的话如出一辙。
“这个孩子才六岁,”女人低头看着那个孩子,我那想是她的女儿,“她不该这么早就离开这个世界。”
她的手温柔地摸着孩子的头发,眼泪汹涌着,过了良久才再次仰头看着我,直视着我的眼睛,仿佛要用她眼睛里求生的渴望说服我。
很感人,大概。毕竟骨肉至亲之间的感情要比这世上所有的感情都要深厚。相比起来,爱情简直不值一提,无数的父母可以毫不犹豫为自己子女死去。可是无数的伴侣可以在一方死后再婚开启第二春。
话虽如此,可我却提不起丝毫的同情或者怜悯的情绪。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真地已经泯灭人性到达了一种麻木的地步。
如果真是如此,我是否该高兴?还是说我该为这个世界又少了一个文明人悲哀?可是这个世界少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又与我何干?
我们已经没有资格自称为人类了。凯瑞曾经说过这个。
我低头看着女人哭泣。女孩儿和她的母亲一样抬头看着我,接触到她目光的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艾尔或者伊威应该会对她很感兴趣。
因为她才真的像一只小猫,精致而胆怯,小心翼翼地竖着自己的猫耳朵倾听,好像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吓跑她。更重要的是,她看起来很脆弱。脆弱到让人有一种摧毁欲。
这样的人在虐杀的时候会更有快.感,感受着他们求饶哭泣是件很开心的事情。
无意中,我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理解并且接受了这个队伍黑暗的处事风格。就比如我刚刚对这个小女孩儿的分析。
女人还在祈求着,她伸出手,想让我把吃的东西放进她的手里,她说,
“别让她死去,帮帮我们,哪怕只是一片面包也好。救救这个孩子…………”
面包?
我脑袋里突然浮现了那个女人,她拿着一袋面包打开家门时的表情,麻木而苍白,把面包捏得很紧,整袋面包已经变形。她进来之后就开始漫无目的地在家里晃荡,就像要找东西一样。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了不远处的一声枪响。我猜是艾尔,他应该抓到猎物了。
就连她们也因为这次枪响而让哭泣声停顿了几秒,慌张地四处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