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出口,顾原便抢先一步开了腔。
凯撒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呢?”顾原并不看他,只定定望着早已灯光昏暗的舞台出神:“你错了,我也错了,你错过了,我也错过了……当年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纠葛太深,我过于自以为是,你过于执着爱恨,始终没有对彼此敞开过心扉……”
“……回不去了凯撒,无论是你是我,都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听着他的定论。
凯撒欲言又止,动了动喉结,极想说点什么,但却始终不曾出口。
顾原自顾自的把话接了下去:“年纪大了,现下坐下来细想,当年的事情有很多都是我过于执拗没有考虑周全,才引起来的。我对不住你,现在也很后悔……假如,能够重来一次的话,我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得尽善尽美,不辜负你,也不辜负自己……”
他终于不再是那个过于骄傲乖僻的顾原。
“不……”凯撒张了张嘴,欲打断他。
顾原却充耳不闻:“但可惜,现在说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
“不是这样的。”凯撒终于打断他。
顾原顿住未出口的话语。
凯撒在黑暗中定定望着他:“不是这样的,一段感情弄成我们现在这种样子,决计不是一个人造成的,你说你有错,可是师兄,我又何尝对到哪里去呢?”
“我们都有错,且错得离谱。所以——”
所以,师兄,趁我们都还活着。
我们和好可好?
凯撒目光灼灼盯着顾原,话里的未尽之语已是明显。失去强烈恨意做底气的他,在顾原面前似乎又一次成了当年那个卑微怯懦,事事都需得看顾原脸色的小师弟,眼巴巴地等着顾原的答复。
“我们都太过固执,放不过自己,才白白蹉跎了一生。”顾原苦笑叹息。
凯撒不言不语。
道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顾原顿了顿,复又开口道:“坦白说,我并不知道你再回迪亚斯是为了什么,要见太子殿下又是为了什么,但我希望你能够看在我们曾经还有过那么一丁点儿美好的份儿上,不要去提小衍的身世,不要拿这个做文章……”
“……不要拿这个做文章?原来在师兄心底我到底还是居心否侧,心思险恶的人吗?”凯撒垂眸却是苦笑出了声。
顾原连忙解释道:“我并没有恶意揣测你行径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要提个醒……你的身份很敏感,小衍现在所处的位置又是所有人都盯着的,他的身世一旦曝光后果不堪设想,甚至极有可能毁了他……”
凯撒不断在黑暗中翻看着自己的双手。
“我希望你可以慎重斟酌这件事,毕竟,小衍身上也流着你的血……”顾原低声道:“孩子的事,我一向不怎么插手干涉,一切都留由他自己决定……倘若你想的话,在见太子之前,可以抽时间和他碰一下面……”
凯撒缄默不语。
许久,才长吁了口气道:“我明白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如果您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要先回家休息了。希望您能满意我国对您的招待。”顾原低头看了下手表,遂站起了身礼貌道。
凯撒坐在远处一动不动,也不吱声。
顾原遂当他默认,转身大步流星的朝包厢门外而去,出了大厅,他才知看这一场话剧的仅有他与凯撒两人,其他人都是在隔壁的厅里看另外的话剧。
方知顾衍的用心良苦。
只可惜——
他与凯撒都早已回不去。
“等一等,师兄——”看完这样一场话剧,顾原心里闷闷的,正欲走到一楼大厅同欧文会和,这时身后却传来了凯撒的呼喊声。
顾原遂顿下了脚步:“怎么了?希里克阁下?”
“我想问师兄一个问题?”凯撒的神情紧张而羞涩,就像旧时请教顾原功课时一样。
“您问吧。”
凯撒定定看着他:“你说拉斐尔在阿斯蒙蒂斯复明以后,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告诉阿斯蒙蒂斯他就是救他的那个人,可他为什么就是不说呢?明明只要说了,阿斯蒙蒂斯就会改变他的态度,就不会继续再去恨他,误解他……”
这个答案话剧中的拉斐尔已经给过了。
可凯撒偏偏就是要再问顾原一遍,他想听顾原亲口说出这个答案。
“或许,他是害怕阿斯蒙蒂斯知道了真相,也不会改变态度,连带着恨上了那个救他的人吧。毕竟,阿斯蒙蒂斯在后期是那样的讨厌他……”顾原喃喃道。
这就是他在第一次救了凯撒以后,没有吐露身份的原因。他不想挟恩求报借以获得凯撒的原谅,也不想让凯撒连带恨上救他的那个人。
凯撒久久不语。
许久,才如释重负地紧跟着闷闷问出了:“那么,拉斐尔爱阿斯蒙蒂斯吗?”
顾原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片刻失措后,久久都不曾回答凯撒的问题,转身背对着凯撒,就在凯撒以为他再也不会回答下一刻就要离去的时候,顾原突然给出了答案:“爱过的。”
“……啊?!”凯撒一时没听清。
也没能反应过来。
顾原苦笑:“从认识他的时候,就开始了……毕竟,阿斯蒙蒂斯一直以来都是个发光体,即使到了后来他误解阿斯蒙蒂斯,认定他十恶不赦,心里的天平却也还是不自主的倾斜,不由自主情不自禁,要不然,他后来也不会做出那么矛盾的事来……”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