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道:“他不知道自己会生育。你、你知道?”
那人呻吟了一声,断断续续地道:“自、自然知道……他大概、大概是流落在外的族人吧?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所以没有防范……噢——”
秋叶原待他阵痛过去,问道:“原来可以防范吗?我给他开过一些避孕的药材,都是寻常女子服用的,可是对他并不管用。”
那人笑道:“自然是不、不管用的……”他还想说什麽,可是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了。
秋叶原知道他现在是非常时期,还是省点力气的好,没有再问,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丹药,递到他面前,说道:“这是补气的大还丹,你若信得过我,就服下它。我会保你大小平安。不然以你现在的情况,孩子有命,你没有!”
那人勉强接过,闻到浓烈的九枝果味道,说道:“竟、竟真是天门的大还丹。”说著将药丸服下,问道:“你是天门什麽人?”
“我姓秋。”
那人点点头,颤声道:“原来是玉面神医秋公子。今日遇到你,实是、实是这个孩子的造化……”
秋叶原那时并不明白他的意思,只以为遇到自己可助他生产。不然胎儿错位,必是难产,他一人在这破庙中挣扎,说不定大小皆不能保。
可是他却不知道,那摩耶人已是打定主意,哪怕是剖开自己的腹部,也要让这个孩子诞生人世。只是想到这深山古庙,荒无人烟,即便把孩子勉力生下来,这稚嫩的婴儿,只怕也逃不出凄惨的命运,因而心中悲凉。谁知竟会遇上秋叶原。
从他刚才一进庙宇,这人便一直在观察他。见他先顾药,後顾自身。拾柴生火,也要先对佛祖合什拜一拜,已看出他心地良善,单纯正直,是个可托付的人。因而为腹中即将诞生的孩子,感谢上天的眷顾。
秋叶原将篝火挪了过来,在庙後找到一个铜钵,盛了一些雨水,架在火上慢慢烧著。
那人的痛楚渐渐剧烈起来,呼吸也越发急促。秋叶原缓缓帮他揉抚著肚腹,将胎儿一点一点顺著坠势往下推。
那人剧痛之中,反复挣扎。由於用力,身上的伤口又逐渐迸裂开来。鲜血再次溢出,伴著羊水的涌出,腥甜的味道立刻充斥在这破庙里。
外面的暴雨不知何时小了许多,大滴大滴地落下,击打在绿枝翠竹间,青石白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真正的夜幕逐渐来临,山林间风雨过後的丝丝寒意,伴著清冷的水气,轻轻缓缓地袭卷而来。而庙里的人,却无知无觉。
那个摩耶人背靠在角落里,半撑著身子。淋漓的汗水一滴一滴,沿著发梢坠落。
秋叶原偶尔抬头看看他,见他双目始终清明,仰著脖颈,目光穿过高高的房梁,透过层层砖瓦,不知落在何方。
秋叶原渐渐被这股巨大的凄凉卷入。感觉犹如负伤的野兽,濒临绝境时的凄苦。
秋叶原暗下决心,无论如何,总要保他大小平安。可是胎儿位置不正,而且体型稍大,怎样都难以娩出。
那人後穴已开到极致,羊水和鲜血混合一起,汩汩地流出。他失血过多,渐渐气力不济,却仍强撑著,勉力挣扎。
不能再拖了!
秋叶原皱眉道:“我要帮你把孩子拉出来。这种痛你恐怕不能忍受,要不要把双手缚上?”
那人说不出话来,只是微弱地呻吟著,微微摇了摇头。
秋叶原没再说什麽,缓缓将手伸了进去,在他体内慢慢摸索胎儿的位置。在这种极痛之中,那人终於紧紧闭上双眼,咬住下唇,喉咙深处发出深沉的嘶鸣声。
秋叶原终於找到了孩子的脚,一点一点拉了出来,渐渐剥离他的体内。
这个过程缓慢而艰涩,充满撕裂的痛楚。那人死死扒著斑驳的墙壁,指甲深深抠入石缝中,石灰与泥块儿簌簌地剥落。
“啊——”
随著一声不能抑制的惨叫,秋叶原终於冷静地把孩子完全拖了出来。鲜血随之狂涌而出。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怎麽承受这种剧烈的疼痛的。他几乎没有较大的挣扎,只是以惊人的毅力忍耐著。
这种惊人的忍耐力,秋叶原多年前也曾在另一人身上遇到过。现在回想起,感觉二人在这一点上何其相似。可是言非离,现在却已不在天门了。
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打破了颓败的古庙几十年来的肃穆与寂静。不可思议的新生命,总是给人的心灵带来无穷的震撼与感动。
看你往哪跑4
秋叶原从没见过一出生就这麽漂亮的小家夥。
以温热的雨水洗去身上的脓血和胎衣,小家夥露出红彤彤的肌肤,头上竟有黑亮黑亮的毛发。小脸虽然紧皱著,可是却眉目清晰,额头圆润饱满。
“好漂亮的小家夥!”秋叶原赞道:“是个女孩儿呢。”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闭著眼躺在那里,微弱地喘息片刻,昏沉了过去。
秋叶原知道他是累了,又喂他服下了一粒大还丹,让他可以迅速恢复体力。可是此後许多年,他一直为自己这个好心的举动而後悔。
秋叶原为他处理好产後的伤口,将善後之事做完,用自己的一件外衣将孩子裹好,仔细哄了哄,听孩子的啼哭声渐渐小了下去,知道她也要休息了,便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到那人身边。
此时天色渐明,晨光已现。那人微微一动,醒了过来,侧过头,呆呆凝视孩子半晌,伸手轻抚她的小脸,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