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阵法力量的增强, 被困在其中的妖兽也已经开始陷入慌乱了, 阵法之中开始盘绕起金线, 将它的手、脚、颈项统统给控制住了。
那缠绕着自己的金线收得越来越紧, 妖兽也感觉到自己的妖力在流失,那股子撕裂的感觉像是在啃噬着魂灵。
“啊——!!!”
惊散整座山林飞禽的一声嘶吼响起,那阵法外围的魂体也忽然消散了。
被妖兽所霸占的躯壳,缠绕上金线的每一处都在不断的随着收紧而发出“滋滋”的声音, 那不仅仅是对r_ou_身的损伤,更是直击灵魂深处的!
陈子清再次睁开眼睛后, 便发现那个半透明的魂体消失不见了,他看不到容隐了,眼前唯一还能够见到与之相关的, 就是那副正在被折磨的躯壳。
“啊!呃……啊!”以他所熟悉的声音,不断的发出那般惨厉的叫喊声。
双手开始颤抖, 那不是内心动摇、后悔了,而是无法自控的,在颤栗, 陈子清在内心不断的重复着,强调着,容隐一定还在, 他一定还在的!
凭着心中那股信念,艰涩的道出最后一击。
“魔障,清!”
再次的发力让那妖兽先是将黑色的瘴气全部释放,而后被紧跟其上的阵法金光给散去了大半。
“啊——!!!”
容隐的身体开始不堪重负有了更加强烈的排斥反应,从他的嘴角开始往外溢着带有黑气的血,顺着下巴流淌到脖颈,随后鼻下也是,黑红的液体不断的流下来。
双眼,双耳,皆是汩汩往外冒着。
且因为妖兽感受到的痛苦,而将五官变得扭曲了,俊朗的相貌因为撕裂的痛楚而变得狰狞,不断的从喉咙里发出呜咽。
那像是将死之际的悲鸣。
陈子清眼睁睁的看着这副场面,身边的一些声音他都听不清了,脑海里一片空白,双目变得混沌,耳中嗡鸣一片,唯一还记得的就是继续下去,以及相信那个人会回来的。
“可不要骗我啊,混蛋!”
陈子清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救世主,他此时此刻只是——
……
那一日,鸾凤城,妖宅外。
容隐曾对他说。
“何为修道之德?师兄这么多年来不是修行,就是下山历练济困扶贫,弄得倒像是在普度众生,可为何师兄渡了这么多人,却唯独不能渡一渡我呢?”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好像是。
“那你便不要管,师兄一人去即可,这一次便权当是一道渡了你。”
如果容隐还能听得到,他想要告诉他,那时的话并非是出自内心,他并不是那样想的。
他想告诉容隐,此时此刻……自己此时此刻,想要渡的,唯有他一人。
只想要渡他一人——!!!!
淮宁……可听得到师兄所说的话吗?他陈子清只想要渡容隐一个人……
现在,往后,一生,都只渡他一人!
想要就此长眠,什么都不去想,不去问。
光明,始终还是在他的面前关上了大门,将他拒之门外。
……
“我说过,即使是深渊,我也会给师兄开出一条通往光明的道路来!”
似乎有声音,像是开春的第一滴雨水落在了心田,漾起的波纹中有东西在发芽,带着生机与希望。
陈子清被刮过的一股风恍然惊醒,回到现实之中他才觉察出方才自己是被那困兽最后的瘴气之术给扰了心神,借着他心底的情绪险些坏了他的阵法。
而那带起风的主人,则就在自己的身后,以那半透明的魂体姿态紧紧的拥着他。
虽然只是魂体,可是不知为什么陈子清却觉得那股触感很是真实,带着容隐的体温,带着容隐的气息,让他很是安心。
十绝镜再次光芒大作,已经快到了最后,那妖兽的瘴气已经微弱得r_ou_眼难以可见了。
容隐r_ou_身七窍流出的血也随着那妖气的弱化,变得回到了正常的颜色,却比黑红的颜色要来得触目惊心,也更加的惨烈。
衣襟处似乎都完全被血液浸s-hi了,胸前的衣衫隐隐的透着血色,与那腹部之前被穿透的伤处融合在了一块,脸侧的碎发也都融合了血液黏贴在两鬓。
唯有那双眼之中还有着妖兽不肯就此消散的执着,深深的发着红光,绝不肯离去的坚定。
它尚还能开口,红色的眼眸死死的盯着陈子清,以怨恨的口吻向他发话:“师兄,我恨你,你就这般绝情要将我置于死地,我恨你,就算魂飞涅灭也会一直痛恨你,喝血抽筋也不足以平息我对师兄的怨恨——!”
“……”
明知那绝不是他的师弟会说出的口,可是看着那张脸,那鲜血横流惨厉的面容,陈子清只觉得肝胆都在打颤。
“淮宁不会怨恨师兄。”就在他觉得心头快要窒息之际,耳边如沐春风,半透明的手掌蓦地横在了眼前,身后传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乞求。
“师兄……不要看。”
拥着自己的魂体在颤抖,其中的悲伤他竟然都感受得一清二楚,那被极力的撕扯的痛楚,肯定让他很难受罢。
陈子清鼻子一酸,眼泪就这么接二连三的掉落下来,原本就无比难受的心间更加闷堵了。
容隐遮挡他视线的手掌是半透明的,根本就遮不住眼前的情形,只会叫他更加心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