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修听他说了原因,便更大方地拉着他往外走:“我带你逛重阙,没人敢拦你。况且父皇母后今日允你去学堂,也就是允了你四处走动。”
说着赵修便回了身,盯了那叮嘱过桑落的宦官一眼,才道:“要是谁日后再拦你,你就让他来寻我!”
桑落知道这是赵修对他独行的方便,却不敢恃宠而骄。梁后就是悬在他头上的那把刀,只要他稍有差池,他可能就会变成那日被掐死在梁后手下的新花。
他诺诺地应下了,但在之后的日子也很少离开重阙东面的那一隅天地。当然,这也使得桑落在这重阙住了五六年,与那些皇子公主的仍不太相熟。大概见面也就是点头问礼的交情。
时间一晃便过,赵修弱冠时,眉目也长开了来。他既是嫡长子,这适龄婚配之事,自然也要摆上台面了。许多扶风城里的士族也都想搭上梁家这条船,每日都有各宫娘娘过来走动。
梁后也早早地和圣上商量起了赐婚的事,阖宫上下都觉得离办喜事不远了。谁知梁后才将自己心仪的花名册理来,寝宫的门便被赵修叩开了。
大概是听了风头,来和梁后商议的,梁后以为是儿子懂事了,大喜过望,遣了一屋子的宫娥,说是要和大皇子说些个体己话。
但听那日的值官宫娥说,体己话说没说上还不好说,二人在寝殿内大闹了一番倒是真的。两人各不退让,最后是大皇子拂袖离去的。
梁后次日便召了桑落去喝茶。到底知子莫若母,把他心尖上的东西握在了手里,赵修就是再怎么厉害,也不敢再妄言什么。
话说回来,桑落一头雾水地被请去了梁后那处,茶没喝出个什么名堂,倒是被塞了一本册子回来。
桑落知道那是什么册子,拿在他手上沉甸甸的,连着他的心也沉了下去。他想将那册子烧了或是扔了,只要不拿在他手里,就什么都好,至少他还可以掩耳盗铃,假装赵修还是他独占着的。
他手里攒紧了衣袍,眼都红了许久了,那本册子还是未被他处置。
他在心头问了自己几遍,敢吗?答案是他不敢给出的。
念生时,患得患失;念长时,惴惴不安。
他坐在离赵修住所不远的岫石叠就的山洞里,入了夜也不肯回去。直到赵修找到他。
那时的赵修几乎要把东面的寝宫都翻遍了,连周遭的宦官都要领板子吃了。幸好赵修正好掌着灯笼,打岫石堆过时,瞥见了那暗处的人影。
二话不说便想冲过去抱住桑落才好。但赵修的步子却又慢了下来,走到桑落身后,假装气定神闲地唤了桑落一声。
桑落闻声一激灵,回头时他才见到这个伴了他五六年,又给了他锦衣玉食,又给了他文筹武略的人。
现在梁后一本册子赐下来,他眼前的人可能就不属于他了。桑落想着想着眼眶就红了,幸好夜深,让人瞧不真切。
桑落将那册子递给了赵修,赵修却看都未看,只把那册子随手丢了,牵着他便走。
他跟着赵修回来,进屋前吩咐了那宦官去将那册子拾回来。刚吩咐完回头,就被赵修抓着骂惨了。
桑落听着赵修来来去去几遍的话,也不过是夜不归屋,还替人传话。他说桑落既是他身边的人,便应该辨别什么话该给他说,什么话该替他拒绝了去。
桑落听着听着,便不服气地抬眼横了赵修一眼,怼了一句道,那是梁后的吩咐。
赵修听了更火了:“母后吩咐你怎么做你便怎么做,那她要吩咐你替我选妻子,那你也不拒绝?”
桑落犹豫了很久,攒着衣袖的手紧了松了,松了又紧了。他看着赵修这次不依不饶地,好像根本没法蒙混过关了,便一咬牙,点了点头。
没想到赵修更气了,直接拂袖摔门走了。
第二天天一亮那宦官便将花名册都抱来了,说是大皇子说的让他替大皇子选。
桑落接过花名册的手都在抖,他自以为能云淡风轻地送走了宦官,但低头看着花名册的时候,心口还是揪着疼。他想了许多新借口安慰自己——这是大皇子信任他,那他就是再不舍得,也得做下决定。
他半天没到,就把那册子翻完了。又每个娘子都比对了一下,最后选了他的表妹梁斟。
便是他在这重阙中,也偶尔会听到这娘子的名字,说是聪颖极了。
后晌的时候,赵修从骑s,he场归来,桑落去叩他的门。才说完自己选好了,那宦官便替赵修传话:“大皇子累了,已经歇下了,郎君明日再来?”
桑落点点头,眉目里却藏不住失落,他转身离去了,殊不知赵修就站在窗口,看着他离去时耷拉着的背影。
待那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赵修才拳了手锤了锤窗棂,将呼之欲出的一声吼哑在了喉头。
后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事以后赵修的脾气更怪了许多,桑落琢磨不透,也就只有顺着。
但是即便桑落再顺着,赵修也总能找出新的置气的由头同他置气。
久了还变本加厉。那年是赵修的弟弟得了恩典先出宫建府,后来赵修才出宫建府的。
因着他们接连出宫,那些困在重阙里的公主皇子,自然是耐不住的,总想让赵修与赵祚在宫外摆宴。
有一次便是赵修在府上摆宴,赵修的几位妹妹最是伶牙俐齿,会打趣桑落,说桑落是赵修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