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赵修并不打算放开桑落,或是放过自己。
尤其是在赵修行走了工部以后,他既要桑落每日帮他读折子,也要桑落每夜同他醉生梦死。
但好事总不会维持太久,他知道能与桑落偷来这些欢,已够他所庆幸的了。
事情发生转折的那天,他刚下朝,而桑落本该在宫门口接他的,但宫门口却只有接他的那架马车,没有桑落。
马夫说桑落郎君被梁后的人传进去了,他心头便隐隐升起了不安,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总觉得他的母亲对桑落总是一种威胁。
他疾步赶到梁后寝宫时,等来的却是桑落举着那方年前的册子来到他眼前的,示意他做决定。
他歪头看向了桑落,似有些不肯相信。
他护在掌心的人啊,如今要亲手把他拱手相送了?
他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桑落要推开他。桑落的脾性被他吃死了,怎么也不该是桑落推开他啊。
他蹙了眉头,推开了眼前的桑落,走到了他母后面前,质问着:“母后,桑落是我身边的人,您老传唤他,不知可是他有哪里待儿不好,让人将舌根子嚼进了您耳边?”
不是赵修咄咄逼人,而是他深知自己身边有多少双梁后安c-h-a来的眼睛。
这几年那些不可信的,可能会在他母后那处告发他和桑落关系的,都一并被他抹杀了。
只是这些桑落不知道罢了,当然他也没想让桑落知道。
只要桑落不推开他,他便能一直护着桑落。赵修如是想了这许多年。
“没哪里不好,你瞧,今日他不也在为你着想?”梁后慵懒应着,“当真挚友难得,不是吗”
他回首对上桑落的眸,桑落的眸比往日冷了几分,但捧着花名册的手却在发抖。
桑落犹豫着,让赵修的眼里生了光,但桑落后来说出来的话,又让那光瞬间灭了去,像是刚被人掐了灯芯的灯烛。
“雍国公,小人以为这册……娘子都配得您。”独我配不上。桑落说着便低下了头。
几年的重阙生活依旧改不了他的,是站在倾慕之人的光华下的习惯性自卑。
“好。那便全凭母后和挚友做主好了。”赵修咬牙将这话交代完,便不停歇地拂袖而去。
之后的赵修性情便大变了。隔三差五地会带一个男儿归府,还要叫上桑落看他如何折磨那人,但并不许桑落碰那些人。
再后来便是梁斟入府,做了主母。但结婚当夜,梁斟便未等到自己的新郎。
赵修醉在了桑落怀里,将桑落上下吃了个遍,还说着桑落不想听来的胡话。
桑落越来越看不懂的人是赵修,越来越不放心的人也是赵修。
赵修在梁斟入府后,便极少和桑落生气了,也少见他二人吵架,当然,也更不会拉着桑落给他读折子,不过桑落每日都会给他帮把手。
平素的事一般是桑落如何说,他便如何做。桑落不管他和别的男人,他便如旧将人往府里带,玩厌了或者歇气了,便丢了;桑落说他该有个孩子,他便夜夜宿在梁斟身边,直到梁斟房里传来喜讯;桑落说他该歇歇了,他便把自己关在屋里,一整日不见旁人……
他处处听着桑落的话,却让桑落总觉得有些怪,像小孩子赌气,却有不似孩子。
但有些东西,却仍然未变,比如赵修那颗心。这是桑落和赵修心照不宣的。
每年总有那么几次,赵修会喝得酩酊大醉,像小孩子一般来到桑落的房里,和他耳鬓厮磨。桑落也会由着他折腾。
毕竟他们之间从那时便生出了一道天堑,只有在赵修醉了,这条天堑才会变成罅隙,才能让他变成桑落的触手可及。
而最后打破这场宁静的,是谢无陵的到来。谢无陵一来,桑落便明白了王朔将他留在这处的原因。
但他却做不到他身为棋子应走的那一步。
或许世事总是两难全,他住在雍国公府上,选了赵修,在雍国公府上看到谢无陵被辱,又想选谢无陵。
最后反是弄巧成拙,他知道赵修误会了,而他那日的一个举动,便足够让谢无陵在赵修心中万劫不复了。
在赵修看来,谢无陵不仅拿走了他的家当,还骗了他的桑落。
只是赵修看不到,桑落眼里再不复当年澄澈。
他们两厢折磨,磨去了桑落以前在他那处攒的所有勇气。
桑落可以大大方方地和谢无陵说他爱一个叫赵修的人,愿意为他,和谢无陵一别两宽。
却不敢在赵修眼前透露一句情爱。
他怕赵修听见了,会质问他,既然有满心的爱,又为什么要亲手推开他。
这是桑落无论如何都回答不了的。
他不能让梁后放弃赵修,他只能放弃自己和赵修之间的情爱。
那时梁后召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他赵修背后的母族是梁氏,如果梁氏放手了……
桑落跟着赵修承师于重阙学堂,自然知道这话的意思。
这重阙背后的腌臜啊,果然不是赵修一味蒙着捂着,桑落就会不知道的。
他甚至比旁人更懂赵修的处境。
如果梁氏一族真的放手,便是梁后再挣扎,也护不住一只站在枪头的鸟。
但桑落知道得再清楚,也不如昭行的人,算权谋与人心到底比不过谢无陵。
他放掉了情爱,却走了条殊途同归的路,赵修到底还是被梁氏放弃了。
唯一不一样的,或许是谢无陵念着他们的交情,又或许是谢无陵为了护赵祚,到底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