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玲珑便继续猜,边猜边观察徐文傕的神色,“别人送给你的?侯府本来就有的?你无意中得到的?”问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见徐文傕眉间微动,桂玲珑便知道,这是他不知怎么得到的。
正想继续这么猜下去,突然眼角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桂玲珑转眸看过去,却是慕容萼疾步回来了。
她心下登时着急,如今凡事求快不求稳,若是这时能得到想要的消息,便最好不要拖延到将来。谁知道徐文傕会不会再有这样的心情,而外面的局势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这么想着,她便软了声色,换了种令人怜惜的口气,低低道:“我自幼丧母,若是你有她的消息,还请你告诉我。你……你刚才所说的事,我们来日方长吧。”
徐文傕听到来日方长四字,神色一震,双眸也登时亮起来。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你是说真的?”
桂玲珑眸光闪烁,故作娇俏地垂了垂臻首。心里却觉得十分腻歪,暗暗期待慕容萼你赶紧把这个男人收了吧,本姑娘实在受不了这么装的。
徐文傕见状大喜,整个人都变得欢悦起来,先是喃喃嘟哝了一阵“这真是太好,”又笑着看她,把桂玲珑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娘……”她心里着急,面上便故意作悲色,抬头故作可怜看着徐文傕。心里堪堪守着自己都受不了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
果然受了她这样的蛊惑之后,徐文傕心情大好,竹筒倒豆子地将画的来历说了出来。“武陵瘴气重,我刚去的时候,因为贪恋山光美色,在山里多待了几天,就中了三月的桃花瘴。因为是第一次中毒,身体极为虚弱,无法出山,只好住在山中,请药师谷的医师为我诊治。这画,就是我身体稍稍好些之后在山中闲逛。无意中在一个山洞中得到的。那山洞到处都落满灰尘,似乎是很久没人住了。洞里有书卷万册,瑶琴棋画。不一而足。我当时随手翻阅了几本书,吃惊地发现竟都是凡间难见的珍品孤本,上面有簪花小楷的批注,所写的内容,莫不立意新颖。读之令人顿悟。除了书卷之外,洞里还有几幅画。这幅就是其中的一件……”
似乎是如今想起当初的经历仍然令人心情激动,徐文傕喋喋不休地说着,丝毫没注意到桂玲珑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苍白。
武陵……桃花瘴……
有什么东西在桂玲珑脑海中蠢蠢欲动,酝酿良久后,终于如井喷一般一下子从记忆深处冒了出来。
那是从未被她重视、被隐藏得极深的记忆,现在却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顿觉眼前一片模糊,一会儿是徐文傕啰啰嗦嗦地说话,一会儿却又变成一个徐娘半老的中年妇女八卦地说话。
“据说长孙大将军游到武陵连云山时,不幸中了当地的瘴气,机缘巧合之下,他遇到了两位天仙一般的姑娘。她们救了他的命,还让他住在山中休养……”
“两位姑娘都恋上了这位少年英雄,可是长孙大将军却对姐姐情有独钟。”
“可是姐姐当时已经与别人订了婚。”
“长孙大将军可不理会这些,偏偏那位慕容姑娘也轻视礼教规矩,为了逃避婚约,两个人竟然私奔了!”
“两人本以为能够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哪想到上天早就要惩罚他们了!长孙家的长辈听说了这事,无论如何都不同意那位姑娘进门。”
“然而长孙大将军无论如何不肯放弃那位姑娘,他带着那位姑娘离开了长孙家,游历了一段时间之后,就随太祖起义了。那位姑娘一直没名没分地跟着他,最终却受不了征战颠簸之苦,没几年就去世了。”
……
昔日不慎落在营妓群里,她曾听过一个恶俗的爱情故事。她当时没有放在心上,后来很长时间也都没有想起。
所以她从来没有想到过,那个故事竟然与她息息相关,那个故事里的姐姐,就是她的生母慕容华,后来的穆贵妃,而故事里的其他人,一个是她的公公,一个是她的姨母,一个是她丈夫的父亲,当朝将军长孙楷,一个是她情敌的母亲,常家主母慕容锦。
当时的故事以慕容华去世结束,她只觉得意犹未尽,如今才知道,原来不是去世,是改名换姓,嫁了别人。而这个别人也不是什么陌生人,正是她、蓬莱王、刘珃和当今皇上的父亲,承汉人人口中的太祖。
桂玲珑再也听不到徐文傕说什么了,她脸白得异常,心跳如鼓,额头也渗出冷汗来。
有好几种猜测在她心里如毒蛇一般涌动,她想压住它们,却无能为力。
无比的慌张混乱之下,她只觉头脑一片模糊,不知不觉靠着白石栏杆滑下了身子,徐文傕伸手来扶,她也顾不上拒绝。
不对,不对,所有的事情都是不对的。穆贵妃,长孙楷,先皇……怎么可能!可又有无数的蛛丝马迹证明这些都是事实!
一片混乱中,慕容萼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桂玲珑恍惚中仿佛看到了慕容锦、常隌,更纷乱的念头朝她涌来,心跳快得不正常,咚咚咚咚咚咚,在声音停歇的最后,桂玲珑竟然叹笑一声,脑子里浮现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之后,便再听不见什么看不见什么,晕了过去。
那念头是,这故事的后来可真是狗尾续貂啊。
☆、9 过去的故事(二)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
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