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际遇千载难逢,甄嬛驻足片刻,便笑道,“这会六阿哥想是刚刚歇完午,本宫到寝殿去瞧皇阿哥,自不会扰到西暖阁的王爷。”甄嬛见苏培盛作势要继续劝阻,便骤然绷住脸,提高了两分声调道,“苏公公,皇上和皇后正等着六阿哥过去,怎么,公公这是不让本宫奉命行事了?”
苏培盛干笑两声,忙不迭道,“岂敢,岂敢,奴才这不是正要给娘娘领路么。”
养心殿正殿自然不容闲杂人等聒噪,苏培盛一转身,并未引着菀妃从正殿内过,而是绕到院东侧从小门进了后院,刚行至后寝殿东耳房六阿哥歇息处,便见司寝的王太平迎了出来。
“给菀妃娘娘请安。”王公公一向伺候在皇帝寝宫,这几年里这群嫔妃可倒是极难与他打上个照面。
甄嬛微微一怔,旋即笑问道,“王公公好,六阿哥这会可是醒了?”
苏培盛杵在心中已是含笑,王太平此刻出现在这东耳房,只怕是方才前面那一阵骚动,已是惊动了那位爷了。
王公公略微一惊,反答道,“唉哟,娘娘这是来瞧六阿哥的呀?啧,真不巧了,皇上前些日子刚说六阿哥早慧,平时歇了午就让到御前说话。今皇上移驾景仁宫,六阿哥不知,刚照例去了西暖阁,这会应该正陪着王爷说话呢。”
甄嬛心里冷哼一下,如今六阿哥才几岁,哪就能在御前讨巧卖乖了,这分明是搪塞之词,于是柳眉一厉道,“堂堂皇子阿哥,哪有陪王爷说话的道理。王公公糊涂,苏公公也糊涂不成?”
苏培盛见菀妃一记眼刀射了过来,心里憋屈,但更多的是为这位主子担起忧来,于是好言说道,“菀妃娘娘有所不知,往日里皇上常说六阿哥既是皇上的阿哥也是王爷的阿哥,在王爷跟前,六阿哥只需行晚辈之礼,不可有君臣之别。”
这话若非皇上金口玉言,凭苏培盛一介奴才哪里敢编这种口实,于是甄嬛略微退了半步,侧眼看了看剪秋姑姑。
剪秋乃是皇后娘家带出来的婢女,从王府到紫禁城一路侍奉,后宫里的场面哪个是她没见过的。但甄嬛一眼看过去却是有些心惊,没成想就连这位年资颇深的老姑姑也是一脸的诧异惶恐。
说话间,一位宫婢进了院子,瞧见这一行几人正站在后院里,伏身朝菀妃行了一礼,缓声道,“菀妃娘娘吉祥。”
这婢女衣着简素,一看便是那持扇端茶的差使,但西暖阁内即便是一个杂役洒扫的奴才也是百里挑一。因而这方才还在为廉亲王摇着宫扇的侍女倒是淡然自若,这请安虽然是对着菀妃而来,但眼睛一转给苏公公递了个眼色,这才又朝甄嬛伏了一伏,说道,“王爷命奴婢来回小主,六阿哥今个就和王爷一同出宫,到王府上小住几日。”
甄嬛登时咬紧了一口银牙,愤愤道,“胡闹!”但这突变来得始料未及,饶是甄嬛再如何的灵慧,登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于是下意识的转身,踩着花盆鞋就要追去宫院门口。
养心殿前院后院并不宽阔,想必那人定还没有走远。甄嬛这一扭身险些摔倒,扶着剪秋作势要追。
那宫婢则不慌不忙行至菀妃跟前,又是屈身一礼,嘴上说道,“回禀娘娘,王爷身为外男不敢唐突贵主。”
“放肆。”甄嬛一挥手大有要打在宫婢脸上的架势,但她心里也多少忌惮这丫头乃是皇上御前的人,便悻悻的攥了攥拳头,将手臂收了。急怒道,“皇上与王爷兄弟情深,但也没有将皇阿哥带出宫的道理。”
甄嬛一别头,朝立在一旁佯装无事的苏培盛道,“苏公公,还不叫你的人赶紧追过去,把六阿哥拦住。”
苏培盛也不答,抻着哦了一声,就听见那本不起眼的宫婢诺诺道,“娘娘,王爷说这是皇上的意思。”
甄嬛再也按捺不住,脱口便是一句,“岂有此理!欺君罔上,该当何罪?”
那宫婢此时脸上也有些木然,毕竟这些话都是方才廉亲王临时教的,面对着盛怒之下的妃子,这小姑娘咬了咬牙,一口气继续说道,“王爷说娘娘定然不信,不如请娘娘去景仁宫问问这是不是皇上的意思?”
剪秋在侧面轻扽了扽甄嬛衣襟,她毕竟跟在皇后身侧,对廉亲王的身份来历自然比菀妃清楚。既然这人敢如此堂而皇之的抱走六阿哥,若非胸有成竹,那就是自取灭亡。
甄嬛略作沉思,而苏培盛看场面到了这个地步自然不能等她再度发作,于是抖了抖手让周遭侍从撤下,然后对着菀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奴才该死,让娘娘白跑了一趟,不如奴才跟娘娘到景仁宫负荆请罪,求皇上责罚。”
甄嬛此刻已经缓过来几分,勉强应付道,“苏公公尽职尽责,皇上皇后不过是思子情切,既然今个见不着了,那就改日再见不迟。”
说完,甄嬛朝剪秋使了个眼色,两人带着几个侍从再度鱼贯而出。刚进了宫道,往内右门一看,正有一行人穿门而去。那石青色亲王补服的背影挺拔消瘦,正昂首阔步朝出宫的方向走去。
直到那行人没了影,甄嬛才颇有些泄气的叹息一声,自知这一回只怕是功亏一篑了。
剪秋见大事未成,自然无心再开解菀妃,而是急急劝小主回景仁宫复命。
然而方才一直被剪秋留在养心殿门外的槿汐却有几分异样神色,见剪秋终于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