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一晃十年,当年的小姑娘长成了窈窕女子,裴谢堂在回京后多有遇见,每见一次,就刷新一次自己的三观。
宣庆十九年,朱清子十二岁,裴谢堂从西北回到京城参加宫宴,朱清子已经不认得她,见她独自一人坐在锦鲤池边,便带着宫人冲到了她的跟前,指着她愤怒的说:“这女人怎么长这么好看!摆明了是要勾.引父皇,让我母妃伤心,你们,去给我把她的脸撕了!”
宫人们都不认得长大后的裴谢堂,只依稀觉得熟悉,见她浑身气质凛然,不敢贸然动手。
十二岁的朱清子怒了,大冬天的,一脚就把身侧的小宫女踹到了锦鲤池里。那宫女不会浮水,在水中连救命都不敢喊,只不断的哀求:“公主饶命!”
朱清子说:“这等胆小鬼,谁敢救她,我就踢谁下去!”
小小年纪,已如此嚣张,完全不把人命当做一回事。裴谢堂在一旁咋舌,最后,还是自己攀着锦鲤池的栏杆,倒挂金钩将人捞了上来。
朱清子不依:“你们听到没有,给我花了她的脸,再把她扔下去!”
“公主。”婢女小心的拉扯朱清子的衣带:“这恐怕是裴家的那位女将军!”
原来是方才救人时,露出了腰间的令牌,被眼尖的婢女认出来。
那一次,裴谢堂扬长而去,没怎么理这位公主殿下,而这位公主殿下则一路追着她从锦鲤池到了玄清苑,一路都在嚷嚷,让她安分点别想着勾.引谁,否则定要毁了她的容貌。
小女孩赤果果的嫉妒之心,在幽暗的宫廷里如此鲜明。
宣庆二十年,朱清子十三岁。
这一年,裴谢堂年底回京时没遇到她,但听到她不少劣迹。
听说这位公主殿下将自己宫里的宫婢都打死了,全部换成了小内监,只因有人指着她身侧的宫女夸奖了一句“色如春花”,便彻底惹怒了她。
她容不得旁人比她更美。
更容不得看上的人,觉得旁人美。
这心性,在裴谢堂看来已是扭曲。
宣庆二十一年,朱清子十四岁,这一年更不得了。
裴谢堂和朱清子狭路相逢于宫廷之内,朱信之咬着牙瞪着她:“你生得好看又怎么样,我五哥才不要你呢,你丢不丢人?”
裴谢堂懒得理她:“二公主,我丢不丢人,恐怕跟你没什么关系。”
“你对我不敬。”朱清子阴沉的笑着:“是觉得我不敢打你吗?”
“那你试试看。”裴谢堂笑着说。
朱清子受不住她激惹,上前就一鞭子抽了裴谢堂,还是对着脸去的。
裴谢堂握住马鞭,用力一拉,顿时将朱清子拉了一个趔趄,她抖了抖手,反手就给了朱清子一鞭,打得朱清子差点哭晕过去。
后来,孟贵妃告到了宣庆帝跟前,宣庆帝听罢,只说了一句:“你不愿意管教清子,总有人会帮你管。裴谢堂这一鞭子打得好。”
再后来,朱清子见到裴谢堂,就都绕着走了。
宣庆二十三年,裴谢堂死了。
在天牢之中,这位公主没来过,但曾让身边的内监来了天牢,想要毁了她的脸。
至死,她都妒忌着自己的容颜。
着实可笑!
眼下,这位二公主为了曲雁鸣的婚事怒发冲冠,不惜跑到御前去质问,莫非,她看上了曲雁鸣?
裴谢堂想笑,想到曲雁鸣那张冷冰冰的脸,心底不由一阵抽搐。
不等回过神来,她已问出了口:“二公主对曲雁鸣的婚事这么上心,难不成是自己想嫁到曲家去?”
“三小姐慎言!”小内监吓了一跳,急了:“不能妄议二公主的!”
哦,还不能让人说。
裴谢堂耸了耸肩,没说话,跟着小内监去见了曲贵妃。
在宫里盘桓了一个多时辰,好不容易等朱信之跟宣庆帝说完了话来接她出宫,午时都快过去了。马车上,裴谢堂神色蔫蔫,朱信之不由问道:“是在母妃的宫里没吃饱吗?”
她饭量挺大,宫里的菜肴虽然精致,但有时候太精致了,什么都只能吃两口,连他自己都很难吃饱的。
裴谢堂点点头:“就吃了几口。”
为了含蓄,她没敢多吃,早就饿得咕咕叫。
朱信之撩起车帘吩咐:“去宝盛斋。”
裴谢堂立即笑弯了眼睛:“王爷,你也没吃饱吗?”
“嗯。”朱信之颔首:“突然有点想吃宝盛斋新出的酸菜猪蹄,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裴谢堂砸了咂嘴.巴。
这小模样,逗得朱信之一阵想笑,好不容易忍住了,才憋着认真说:“方才我出来时,父皇身边的景逸公公特意提点我,让我提醒你,下次入了宫,不要提二公主的事情,免得旁生枝节。你对宫里的情形不了解,我那个妹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怕你吃亏。你下次见到她,避着一些走,可别让她瞧见了你。”
“为何?”裴谢堂不解。
二公主骄纵,但总归在宫里,能出个什么事情?
这两人紧张至此,有点令人心惊。
朱信之叹了口气:“二公主是孟贵妃的心头肉,她中年得女,对二公主疼爱非常,从小就宠得不成样子,没怎么管教。父皇有几个儿子,可公主只有三个,对她自然比对旁人宽容,导致现在除了父皇的话,旁人的话她都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