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那人姓霍。”
“听说特厉害,训小兵可严了,都把小兵骂哭啦。”
大院门口开进来一辆解放牌卡车,车上跳下一群小兵蛋子,往下搬东西。军区每调来一个军衔比较醒目的将领,一般都要拖家带口搬进大院,带着家眷子女甚至以前的警卫员。部队给分房子。
这新来的师长大人,就是楚瑜嘴里说的那“不招三不招四”的人物,姓霍,名叫霍云山。
霍师长身材高大,腰杆挺拔,面目硬朗,军帽下一双眼目光如炬,颇具军营硬汉特有的气质风度,楚珣忍不住多看几眼。
霍师长自己一手提了一件挺大的军绿色帆布行李包。
身后跟着两个男孩,一个看起来高高壮壮,楚珣看着跟他大哥一般年纪,另一个矮瘦一些,看起来跟他自己差不多大。两个男孩子也提了行李,安静沉默,走路一板一眼,步伐整齐,看着就跟在部队里特训过似的。
这时候一个沙包横飞过来,从楚珣邵钧俩人中间穿越过去,没打着这俩,斜着就朝新来的男孩头顶飞去!
霍师长家的小男孩,眼角瞥见沙包袭击,单手当空一档,利落地把沙包抓到手里,牢牢攥住。
男孩黑眉俊目,年纪不大,长得很有特点,一双剑眉让整张脸显出英气。
这边儿乱扔沙包的是大院里的刺儿头、全院闻名的小捣蛋,名叫王欣欣。
王欣欣叫道:“喂,把沙包扔给我们!”
“喂,说你呐,我们的沙包!”
男孩顿了一下,黑亮的眼浮出一丝细小的表情,突然扬手。
这孩子原地不动,不带助跑,只是一条腿突然向后一撤,侧身45度后仰,摆出一个绝对标准的投弹姿势!
楚珣偶尔也有机会去营房里跟小兵们玩儿,见过他们投掷手榴弹的训练,因此他认得小兵都是这样扔弹的,一般还要加四步助跑。那个长了漂亮眉毛的男孩,手臂在空中悠起来似的一甩,动作潇洒,沙包呼啸着迎面掷过来!
楚珣赶忙伸手想要接,沙包像活物从他脖子一侧飞过去,带着风声,速度太快了,完全没机会抓住。
邵钧连接都没敢接,直接闪身,捂脸跑出战场,脸最金贵了。
嘭得一声。
“哎呦喂——”
身后的王欣欣中招,被沙包手榴弹当胸击中,力量很大。王欣欣倒退两步,直接坐了个屁股墩儿,十分丢脸。
楚珣下意识摸摸脖子,沙包撩到他后脖颈子毛茸茸的地方,竟然有一种火辣辣被人燎着了的感觉。
他抬头正对上霍家男孩的目光。那小子嘴角动了一下,微红微汗的脸竟然笑出一颗浅浅的酒窝。毕竟是小孩儿,出手难免有炫耀意味。
霍家老大淡淡地一摆头,眼神一扫:“老二,走了。”
男孩赶忙低头跟上,临进楼门还特意回头,默默看了这帮孩子一眼……
霍师长家,不偏不倚也养了两个儿子,老大叫霍传军,老二叫霍传武。
部队干部调职,按理家属可以随军,但是楚家两个小子正是上学年龄,老大念高中,老二上小学,都在很不错的学校就读,家里不愿意让俩孩子离开北京。
楚师长当天出发,临走特意嘱咐:“老大,别瞎胡闹,出门把你嘴把上门儿,别胡咧咧,甭给你老子丢人。”
楚瑜满不在乎地耸肩,声音痞痞的:“爸——知道啦。”
楚师长要是信他儿子能不胡闹才怪,这熊孩子他训过抽过好多回,从小精力旺盛,皮实,难管。
楚师长说:“你跟你弟学学,你弟多听话。”
楚瑜不服气道:“是,咱家小珣最乖了,人见人爱!我跟他那就没法儿比!”
楚瑜说着进屋,顺手一把拖过他弟弟,扔到沙发上,扑上去擒住双手挠胳肢窝,又把楚珣裤子扒开,在屁股上噼里啪啦拍了几巴掌。楚珣莫名被欺负了,捂着屁股哼哼。楚怀智站在门口,隔空狠狠一指,一记威慑的眼神甩给他大儿子,简直太不像话了。
楚珣从沙发里爬起来,提上裤子,还不忘了转身,“啪”得立正,有模有样给他爸爸敬了个军礼:“爸爸,再见!出发!”
楚师长立刻收起表情,也严肃地立正,还了一个规正的军礼,心里暖烘烘得,待见这个小儿子,真可人疼……
楚家老大就是这么个很不像话、不着调的性格,一贯的脾气横,浑不吝,在大院里飞扬跋扈,也是出了名的。
家里老子在的时候,还能镇一镇;老子不在跟前盯着,他就敢撒野胡来了。
楚家的哥俩,平时并不常在一起玩儿。
楚瑜比楚珣大六岁多,俩孩子就玩儿不到一块儿去了。然而,六岁的差距,又没能让楚瑜年长成熟到懂得疼爱照顾弟弟。
楚瑜每天放学很少回家,在外面野着,有自己的狐朋狗友圈子,附近大院“战车队”一帮闲散小青年。楚大公子跟一帮人每天骑着车,在西山脚下呼来喝去。夏天穿条纹衫,军裤,黑色懒汉鞋;冬天一身大拉风的围巾和军大衣,一双回力运动鞋。
他戴的羊剪绒的帽子,就是从一张羊皮上剪下来一面绒做成的遮耳圆帽,在那年代属于特昂贵时髦的穿戴。一顶帽子十几块钱,普通人家舍不得买,只有部队子弟才弄得到。他穿的懒汉鞋,俗称“片儿鞋”,是托人从上海弄来的,比北京本地产的高档。北京产的片儿鞋是灯芯绒的,满大街人都穿,高干子弟嫌那个特别土;上海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