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贺喜遵守诺言,那千里河原便归邰涗尽得;若是贺喜言而无信,那陈进大军亦可防其生变。
他自领五千人马,日夜奔袭南下,为的就是一个快字。
若想不使那人察觉,便只能抽调少数兵马,疾行强攻!
要趁那人反应不及,大军分兵无力,邺齐国中调兵乏缓之时,将逐州一举夺下!
帅帐重幔猛地被人从外掀起,夜风扑入,险些将烛火拍灭。
都指挥使以上的将领们齐齐而至,甲胄未披,只着单袍,汗渍满身,入帐行礼后,便抬头望向上座,“将军!”
越往南就越热,八月的天气,纵是在山中扎营,仍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狄风抬眼,扫过诸将,眸子黯了些,“传令下去,丑时拔营,不得点火明路,马衔枚人噤声,天明之前定要赶至石陵山!”
一干将领们闻言,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狄风起身站定,“怎么?”
有人出列,面色不稳,“我等都以为将军是要率军直赴东江之西,却没想过竟是要向清浏关而行。”
狄风看他,“怕了?”
那人面色微臊,大声道:“大家都是跟着将军多年的人,有何可怕!只不过逐山与石陵山山势险峻,清浏关依两山之险,若想破此关而攻逐州城,恐怕甚难。”
此言将落毕,又有人续道:“将军此次只率五千人马,可逐州一带邺齐守军却有六万之众!将军即便是天纵帅才胸怀韬略,也不该弃江西而选清浏关……”
五千兵马敌六万大军,此举已是疯狂至极,谁能想得到他竟然独选清浏关,意欲强攻天险!
狄风抬手止言,眼眸动了动,“当初邺齐大军攻逐州城,自东越江而过,用了二十日。”
众人皱眉,等着他继续说。
狄风看了大家一眼,又道:“此次率军赴此,我只留了十日。”他停一下,面色转黑,“十日内,邰涗必下逐州城!”
众将皆惊,面色不平,欲言却不知如何开口。
当初邺齐皇帝御驾亲征,率八万邺齐大军逼境,围城打援,短短二十日便破了逐州城,此一役已为兵者所仰;可狄风此时竟敢夸口,要用十日便从邺齐手中将逐州夺了,当真是震颤人心之言!
狄风走下来,眼望先前说话那人,嘴角微扬,“方恺,明日至石陵山后,你领所有人马,列阵于清浏关前,向邺齐守军讨敌要阵。”
方恺汗落,“将军……”停了半晌,才又咬咬牙,低了头,“属下遵命!”
清浏关守军少说也有二万,可狄风竟然要他率邰涗五千将士们齐齐列阵于前……再无比这更疯狂的事!
若非他是跟着狄风踏沙溅血多年疆场为伍之人,怕是绝不会从此之令!
狄风微一晗首,转头看向其他人,“告诉底下将士们,甲胄之下,作短衣襟小打扮。”
众人闻言愣住,不明其意。
狄风却不多言,独自侧过身,伸手捻了捻案上烛芯,下巴微微扬起。
逐州。逐州。
他败过一次,便绝无可能再败第二回。
除了那人的心机策谋,邺齐诸将当中,再无人能敌得过他!
…………
大历十一年八月二十七日,右骁卫上将军狄风之部抵石陵山,于清浏关前列阵,盔甲鲜明,人马招摇,讨敌要战。
时邺齐大将薛晖、副将刘睿统二万大军,踞关静守,闭之不出。
邰涗将兵擂鼓激喊不休,至日落乃止,而邺齐大军未有一人得出,遂扎营于清浏关外。
…………
清浏关下山涧水涨,夜风略寒,稍解夏意。
城楼上火光通明,邺齐将士人数众多,排排而立,都在朝关外远处火星点点的地方张望。
邰涗兵营就屯于关外不远,入夜后便静悄悄一片,只闻马嘶,不见人声,令人心中徒生不安。
山风一阵阵扫过,将邰涗营前高高竖着的帅旗吹得扬展翻飞,斗大的赤色“狄”字,纵是隔了这么远,也是触目惊心,让人忽视不得。
薛晖只着邺齐武将平日里穿的绢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