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那他比你们少学了几年武功,内力却丝毫不逊,他很厉害啊!”
颜子钰听他这么一说,更为惊讶了。
颜君行一顿,有些感叹地道:
“是,确实如此。在营中他怕是知道落后于我们,用功便比我们多了许多,后来在刘大人那里共事之时,他也是……一向很,很……很拼的那种……”
颜子钰心下了然,所谓一向很拼不就是一向不怎么爱惜自己性命么。
“为什么?”
“……本来这种心智已成的年岁,暗卫营是不收的,但是似乎他是因遭了什么大变才……又恰逢主管经过,要死要活地非要进来,主管见若是没人管他早晚也是个死,便带了回来。是以他格外珍惜这个机会,总是比旁人更努力一些……”
“更努力也不能糟蹋自己身体啊?”
“这个……我不知主人是如何看出来的,不过听说是因为……因为……他幼年过得不是很好……”
“不是很好?!!不好到什么程度?难道还能比你们这些从小在暗卫营的更不好?”
颜子钰不知为何有些怒意,下意识地便拔高了点声音,殊不知早全被外厅的三十六听了去。
“……至少我们是从小习武,也算有底子的。他学得晚不说,而且,听说他幼时曾有几年……”
颜君行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也有些惋惜:
“曾有几年是在风月之地……”
“风月之地?他是□□之子?这倒是没什么啊……”
颜子钰疑惑。
“……”
颜君行扶额,有些无语:
“他是被卖进去的!主人没见他五官尚为清秀么,自然卖进去做那事的……”
说着说着,语气渐渐有些不忍。
“……等等,什么?”
颜子钰是真的震惊了,愣愣地看着颜君行:
“你说他入暗卫营是几岁?”
“十一岁。这些事我也是无意听别人偶尔提起过。”
“……十一岁……”
胸中不知何时聚起的怒意忽而又涨了几分,满满地堆在胸口无处发泄,颜子钰闭了闭眼,强压了怒气,终究没压住,愤愤地低吼一声:
“才十一岁就去……就去……他到底遭了什么变?到底是些什么混蛋?还是不是人了!”
“主人……”
颜君行有些无措地看着主人,又下意识地看了看外厅的方向。颜子钰顿悟,他把自己拉出来说话自然就是为了不当面揭人伤疤,这下可好,自己激动之下只怕他说的话都被那人听见了。
颜子钰默然,心中转来转去不知是何滋味。身负一流武功的情况下血条仅有他人的一半……这身体底子何止是不好二字。
幼年失怙,营养不良,又在那烟花之所被迫卖身,看他的骨气心志,只怕毒打虐待也没少受,而他当时还只是个孩子……
俗话说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他本来以为颜君行的前半辈子就够惨的了,没想到这又来了个更惨的。也不知道这人这么多年来出生入死,大大小小的伤痛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沉默了半晌,按下乱糟糟的思绪,似是下定了什么主意,终于拉着颜君行又出了外室。
然而他一转过门来,就知道不好了。
两个人,穆松规规矩矩地端坐侧首,眼观鼻鼻观心,浑身上下透着严肃的气息,而跪在地上的那人……
三十六的头似乎快要埋进了地板上,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见主人的丝履出现在面前,原本一直微微颤抖的身体霎时便僵住了。
“你……”
颜子钰略带安慰的语气刚刚开口,还没想好怎么说,却忽然被地上那人喑哑的声音打断:
“主人……!属下本不该隐瞒主人,不曾想被主人洞察,属下自知身份……不堪,有辱主人请听……”
那人的声音越来越哑,双手死死地扣住地板,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勇气,艰难地祈求着——
“主人若是,若是愿意允属下为您效力,属下必效死以报。主人若……若弃,还请主人赐属下一个恩典,亲手了结……”
话音渐落,却没有等来主人的回应,只有空气中死寂一片。一旁的穆松低头沉默不语,刚才室内的话他也隐隐听到一些,三十六隐瞒重要身世,还出口非分,自己也尚是待罪之身,又如何能开口求情的?
只得有些担忧地看向颜君行,却见颜君行似乎也脸带不忍,顿时心中一沉。
三十六见主人良久未应,再也压抑不住喉中苦涩,闭了闭眼,轻声道:
“属下放肆了,属下……知错。”
话音未落,白光一闪,反手便将随身的短匕向胸口刺去。
影卫自尽实在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但是总比被主人因为“不干净”而丢弃……要好一些吧。
“最后的念头”一闪而过,预料之中的冷刃刺入身体的疼痛却并没有如约而至,神思错愕的一瞬间,三十六缓缓睁眼,同时听到了响起在耳边的一声叹息,和一双扣住剑柄的优雅的手映入眼帘。
“你……唉。”
又是一声叹息。
“我刚才是……想事情想出了神而已。我有事问你,起来说话。”
“……是。”
顺手将人扶起,颜子钰站在堂前,不复一贯的闲散姿态,而是颇有些郑重地问道:
“你的事……我略知一二。我无意追根究底,不过你得告诉我,当年把你送入……当年让你遭难的恶人,你手刃过没有?”
“……未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