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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显贴在她耳后凉凉道:“睡醒了?”
姜银瓶乖乖点头,却不敢看他一眼。她想起刚才梦里的痒痒,转头去看镜子,想看自己脖子上是不是爬了什么虫,可刚往镜子里看一眼,谢显便用指尖挑起她下巴,逼着她与他四目相对。
他一副委屈模样:“你是睡醒了,本宫的胸可都被你压痛了。”
她后知后觉,微微脸红。可想那睡梦之中,背后一马平川,分明没什么山峰呀。她垂眸,偷偷觑了一眼,还没看清楚,就听贵妃厉喝:“看什么呢?”
“没什么!”她揉揉眼睛,坐直身子,肃然:“嫔妾下次再不敢了。”
谢显:“若是想睡便多睡会儿,本宫又没有让你一定要这么早过来。”
她刚要问能不能改成午时来,又听他接着道:“但早起对身子好,你久病不愈,也不可贪睡。以后天亮了再过来吧。”
那不是也没晚多久嘛。她撇撇嘴,并不满意这点推迟,但看贵妃的样子,是再不会给她得寸进尺的机会了。
给她梳完头,谢显放下木梳,转到她面前,托着她下巴左右看了看,甚是满意他今天为她打造的妆容。只目光落到她雪白颈脖上的两点红,眼眸悄然幽深,顺手拿了粉扑过来将那红痕盖了过去。
姜银瓶已经对于当换装娃娃这种事情麻木了,他看任他看,她就只垂着眼睫,配合他的动作。然而目光往下,自然的就看向了他胸口的位置,她想起他刚才喊疼,终于开始不好意思。
看贵妃已经开始收拾妆奁,她鼓起勇气,拉了拉他的袖子,试探:“娘娘,您胸口还疼吗?要不,嫔妾帮您揉揉丨胸吧。”
胭脂落地,谢显转头看她,半晌,憋出两个字:“不必。”
姜银瓶细心的发现,在自己发出“揉丨胸”的请求之后,贵妃的脸色便变得有些微妙了,好像害臊使得,没说几句话,便主动放她离开了琼华宫。她纳闷,贵妃看起来这么奔放,没想到原来骨子里这么害羞,大家都是女人,揉个胸怎么了,怎么就尴尬到如斯境地了?
不懂,贵妃还是那个善变的贵妃。
红墙褐瓦,燕雀徘徊,除了鹤院传来的道士念诵之声,那点鸟鸣算是宫里的唯一一点生气。
姜银瓶走在宫道上,身后跟着绿蝉,两人踏着初升的东阳,慢慢往云潇宫的方向走去。
迎面,一队小黄门正搬着一堆东西走过来,大概是走得急了,一个小黄门脚步踉跄,手里的画缸从手里跌落下来。好在那画缸厚重,并没有碎,只是里头的书画散落一地。
姜银瓶走过去,蹲身帮忙收拾画轴。那小黄门不过是在司珍房看守库房的,一时受宠若惊,连道不用,但姜银瓶安抚几句,他也就任她去了。
画卷狼藉一地,有的还卷着,有得却已散开。她随手捡了一幅,正要卷起,却不经意看到那画上内容,目光蓦地顿住。
白绢之上,泼墨写意,幽篁竹叶飒飒,霞姿月韵的一抹红衣背影孑然独立。这画只有两种颜色,一黑一红,一浓一淡,两种色彩非但没有冲突,反而相辅相成,意境无穷,让人如同亲眼得见雅士风姿,不由对那画中之人心驰神往。
然而,让姜银瓶真正感到更为惊奇的是,那画中之人刻意被笔墨模糊后的身影,莫名与她那春丨梦中的郎君身影交相重叠,好像画中之人,就是她的梦中之人!
当黄门要来收这副画时,她忍不住问:“这画……”
小黄门看她神色怔愣,忙道:“回禀娘娘,这画是从东库移出来的,正要送去别的库房保存。”
“这画中之人是谁?”她直截了当问道。
那小黄门惶恐,他哪儿晓得这些,连道不知。还是旁边的绿蝉眼尖,指着画卷下方的落款题字道:“娘娘您看,景陵君……那不就是那位吗?”
绿蝉说的那位,自然就是封号景陵的杨珩了。
姜银瓶一怔,这画竟是杨珩画的?那这画中之人到底是谁呢?还是说……就是他自己?
这一刻,她脑子里关于杨珩的形象突然清晰起来。他的身高,胖瘦,气质……她靠着模糊而稀少的信息将杨珩和梦中之人一一比对,越发觉得杨珩和梦中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是如此相似。她想起梦中的对话,梦里的绿蝉说她是因为帮圣上试了药,所以才难受,那还有何人会为圣上试药呢?在这深宫之中,除了后妃,不就只有那人了吗?前朝皇子的命,在肃帝眼中没有任何价值,而肃帝的命,在前朝皇子眼中却是仇敌之命,若他有恨,定然非取不可……
所以,难道……姜银瓶莫名有些惶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