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带着俾睨天下的傲气俯视她,那时候她恶狠狠地盯着他,恨不得活撕了他,心里却有一个隐秘的声音说:她的仇人,为什么会生得这样好看?可是现在,他双目血红,痛苦撕吼,哪里还有当日的半分神姿?
她将手轻轻地覆在他的手背上,他欣喜地看着她:“宁儿,宁儿,你撑住,我马上找人救你。我……明明已经算好了,怎么会这样?”
顾瑛宁笑得温柔:“是我不中用,你别这样,都不像你了。”
江渊亭痴痴看着她的笑颜,将脸靠在她的额头上,就像六年多来每一个幸福醒来的清晨:“自从遇上你,我就不是我了。”
“渊亭,对不起。”
“不,宁儿,遇见你我很快活。我不要对不起,我要你好起来,把一辈子赔给我。”
顾瑛宁伸出手,想抚上他的脸颊,却无力垂落。他捉住了,贴在他的脸上,那样白,那样凉。
“我走了之后,你就娶婉眉公主罢,她出身高贵,心地善良,又对你痴心一片。”
江渊亭深深看进她眼里,一字一句地说:“你死了,我就立刻下去陪你。”
她惊喘:“那襄儿呢,你,你不能……”
“父亲母亲会照顾他的。”
“他才五岁,你怎么忍心让他同时失去父母,你不能这样狠心,江渊亭,夫君!”
江渊亭深深呼吸:“五年,五年之后,我去找你。”
“十年。”
“宁儿,你!”
顾瑛宁握住他一截小指,睁着湿漉漉的眼睛轻轻摇:“十年,好不好,好不好?”
江渊亭闭目,将所有的苦涩流进心里:“好。”
顾瑛宁笑了,心里前所未有的满足:“这里好冷,夫君,我们回家罢。”
“好,我们回家,你不要睡,襄儿在等我们,你马上就能看见他了。他长高了,皮得很,经常爬到院子里的大榕树上掏鸟窝,打手心也不哭。但是半夜醒来,他还是会哭鼻子,说娘亲为什么不来看他。”
襄儿,她的襄儿。恍惚间,她想起襄儿摆满月酒那天,他们避开了满院的宾客,坐在花廊下,争辩怀中的婴儿到底像谁多一些。正在熟睡的襄儿忽然伸出两只粉嫩的拳头,握住了他们每人一截小指。夫妻俩顿时熄火,心都融化了,还有谁记得争吵。
身后,一树花开,满园芬芳。
荒芜的的山岭,平地卷起一阵狂风。风过,现出一位青衣白裙的姑娘。倚游选了个平坦的地方,将顾瑛宁平放在地上。
她找到顾瑛宁的时候,顾瑛宁正被江渊亭紧紧地抱住,木然地往前走,靴底磨破了,四个露出的指头鲜血淋漓,他却浑然不觉。几个桓军士兵远远坠在后面,不敢靠近。
倚游心中着急,顾不得许多,现出身形,劈手夺过顾瑛宁,奈何江渊亭抱得死紧,连多了一个人都没有察觉,仍是双眼失神地往前走,似乎天地苍茫间只剩下了这一个目的。倚游夺不过,急得大叫:“快放手,让我救她!”
救她!江渊亭浑浊的眼睛忽地有了一丝光彩,手上稍松,倚游趁机夺过他怀中之人。江渊亭怔怔看着空了的怀抱,“哇”地一声呕出一口血来。倚游顾不得倒地的江渊亭,带着顾瑛宁一溜烟到了这处荒山上。
倚游握住顾瑛宁的手腕,沿着筋脉凝神探去,三魂七魄已去了三魂六魄,只留下一魄在身体里挣扎,随时都可能飘散而去。待着最后一魄离体,鬼差就要到了。她必须在那之前冲破封印,使用聚魂阵救醒顾瑛宁。
胸中师父留下的封印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微地发烫。聚魂阵是禁术,她也是偶然在司命星君看见过,这种大法反噬极强,施法之人一生只能使用一次,不但不能保证成功,稍有不慎,就会筋脉尽断,元神散尽。
倚游深吸一口气,循着记忆将周围的石块和草木按阵摆放,咬破手指,用鲜血画出咒符。狂风大作,天边的黑云都向荒山聚拢过来,遮天蔽日,乌压压直欲摧城,昼暗如夜。
倚游将顾瑛宁放在阵法中央,两腿盘坐,双手翻转,结出一个繁复的法印。一串串古老的咒语从她的嘴里吐出,风声呜呜,吹得她发丝飞扬。
法阵嗡嗡颤动,红光从地面冒出,将两人拢住。胸中封印灼热,禁锢着企图奔涌而出的仙力。倚游的五脏六腑像是被焚烧一般,她凝神聚力,娇喝一声:“破”。
封印解除,一缕鲜血从她花瓣般的唇边溢出,美丽得诡异。乌云压顶,雷电在翻转的云层中聚集。法阵红光大盛,几缕白色的光亮自天地间聚拢过来,在顾瑛宁身上盘旋。
一缕清风自山下飘然而至,在这阴沉的氛围中尤为特殊,夏侯逸面色凝重,目光沉沉。他看一眼顶上翻滚的黑云和闪烁的雷电,对倚游喝道:“梦儿,你疯了,生死有命,怎可强行扭转。天谴将至,你无力承受,快收手!”
倚游充耳不闻,那几缕微弱的白光点亮了她的眼睛,这剩下最后一句古咒了,只要她念完,顾瑛宁的三魂七魄即可归位!
轰的一声,万钧雷霆迎头劈下,整个山头都在震颤,倚游聚起全部仙力撑起结界,抵挡住了第一道天雷。
结界碎裂,法阵红光散去,几缕白光颤了颤,飘悠悠四散开去。倚游趴伏在地,剧烈喘息,想用手抓住那飘散的白光,一缕白光在她的手心顿了顿,似乎在留恋,又似乎再安慰,倚游用力握住,那白光从她手中透过,轻盈飘去。黑云再次聚集,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