鬟们去熬药,然后又继续劝道:“大嫂,您一会儿总该是要吃药的,口脂妆容肯定要重上,盖头自然是要先摘过一次的。身上或许也会沾上药味,难道您想一会儿带着药味去拜堂?不如现在您先换了装束吃药。等吃过药,您再重新上妆更衣……”
郑皎月沉默了片刻,一时也是拿不定主意。这到底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出不得一点儿纰漏。
林锦仪又道:“大嫂放心,丫鬟来禀报您的事情只有我一人知晓,等您好转了,我再去报给我娘和祖母。她们不会知晓您中间做过什么的。”
有了她这保证,郑皎月终于点了头。
林锦仪很识趣儿地退到外间,只让她两个陪嫁丫鬟服侍。
一碗汤药很快送了进去。
林锦仪又等了片刻,郑皎月的陪嫁丫鬟终于出了来,说她已经安然无恙。
林锦仪如释重负地点点头,道:“那你让大嫂多休息会儿,等晚间行礼前再换上凤冠和霞帔也无妨。”
丫鬟自道省得,又替郑皎月谢了又谢。
处理完这个,林锦仪这才回了花厅。
宴席过半,她姗姗来迟,少不得有女客多嘴问上两句。
林锦仪推说自己方才身子不适,在后头休憩了片刻,怠慢了众人,又自罚了三杯果酿,代为赔罪。
她到底是主家的小辈,也没有人真的同她过不去,这件事便被揭过不提。
此后,众人又各自聊起自己的天来。
苏氏微笑着侧过头看她,轻声问她:“你大嫂没事把?”
林锦仪虽然拦下了来通禀的丫鬟,但她迟迟未回,苏氏已经着人去打听过发生了何事,自然也就都知道了。
林锦仪点了点头,道:“大嫂染了暑气,已经喝过汤药在休息了。我把千丝留在那儿了,有她看着,便是再出什么岔子,她也能处理好。”
苏氏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有你在,娘很放心。”
*
黄昏时,婚礼照常举行。
林博志和郑皎月当众拜了堂,郑皎月被送回新房,晚宴便开了场。
林锦仪忙活了一天,到了这时已然觉得有些头昏脑重。
苏氏看她面色不大对劲,吃了晚宴便让她不用待客,早些回去休息。
反正晚宴过后就是闹新房的活动,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也不必到场。
林锦仪确实感觉不大舒服,和众人告了别,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到锦绣苑,她第一件事便是洗头沐浴。等洗好了出来,再喝上一盏温茶,总算是舒服了许多。
踏歌拿了吸水的松江布给她擦头发,瞧她面色还是有些发白,便道:“姑娘可觉得身上哪里不舒服?可要奴婢去请大夫过来?”
林锦仪趴在床上,小脸埋在丝绸薄被里,瓮声瓮气地道:“我就是有些累了,不碍事的。大夫还在知雅苑照看大嫂呢,不必麻烦了。我睡一觉就好了。”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竟就真的睡了过去。
踏歌遂也不再作声,放轻了手脚给她擦干了头发。而后便给她盖上薄被,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
这一觉,林锦仪睡得很不踏实。
许是这日见着了郑皎月那身浓艳似火的嫁衣,她竟然梦见了自己出嫁那日。
洞房花烛夜,她嫁给了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红盖头被轻轻掀开的时候,她感觉一颗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
那时候的萧潜还很年轻,眉间尚有稚气,是个很俊朗的翩翩少年郎。
只是他面容有些冷峻,即便是身着大红色喜服,在一对儿红烛的照耀下,依旧显得有些冷清。
她笑嘻嘻地看着他,开口便是:“我的夫君长得真好看。”
他也不禁弯了弯嘴角,面目变得柔和:“我的新娘,也很好看。”
梦着梦着,林锦仪便哭了起来。从最初小声的啜泣,到最后哽咽出声。
踏歌守在外间,听到响动便立刻赶了进来。
“姑娘,您怎么了?可是被梦魇着了?”
林锦仪这才悠悠醒转,她慢慢抬起手,擦了擦满脸的泪水,哑声道:“无妨,做了个噩梦。”
踏歌听她声音不大对头,还是放心不下,转身便让小丫鬟去跟苏氏通传了一声。
苏氏很快便让忠勇侯夫人身边那个江南名医来了锦绣苑。
林锦仪在梦里哭过一通,越发昏昏沉沉,连屋里来过大夫都不知道。后来还是踏歌轻轻喊醒了她,亲自给她喂下一碗汤药。
林锦仪喝了汤药,也知道自己大概病了,再次入睡前还吩咐踏歌道:“娘坐了一整日肯定也累着了,你让她别过来了,我喝完药睡一觉就没事的。”
踏歌自然应下,守在一边等到她睡着了才出去传话。
那边厢,苏氏自然记挂着女儿,但到底是林博志大婚,场面上需要她这个女主人,确实是不方便缺席。后头又听到林锦仪特地让人来给自己传话,想着她精神应该是还好的,这才放心了些。
闹过洞房后,众人又都回到席间。
前头男人们要饮酒,一顿喜酒能吃到半夜。女眷们都是陪着夫君或是爹爹一起来的,自然也不方便先走。
苏氏让人先把忠勇侯夫人搀扶去休息,仍然亲自作陪。
而就在前院席间酒酣耳热之际,萧潜已经提前离开,坐上了自家的马车。
那些个世家子,都想在酒桌上跟他攀攀关系。一来二去,他还真的喝多了。混到他如今的地位,他说要提前离席,并没有人敢强留他,何况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