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回蓝只能答应。
而今,已是第二次,犯下同样忌讳,他无论如何也脱不了明知故犯的名,大约也得不来皇甫释然再次的谅解。顾回蓝心中的兔子在拼死挣扎窜跳一刻后,一起倒地而毙,然后灰飞烟灭——只要七公子眉头皱一下,目光冻一下,或者干脆别过头去,他顾回蓝就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心偏如野草,燎原之火,很难认死,就算是在别人的半炷香工夫,在顾回蓝,已变成恍若风雨飘摇又兵荒马乱的一百年,他仍是眼睛一眨不眨,不死心的盯着七公子的眼,生怕错过一线生机。
他有足够的耐心去等,等起死回生的奇迹。
只要还没到结局,只要还可以等待,再大的打击都可以承受,任何的改变都不会惧怕。
即便像现在,时间凝固在y-in森森的同仁当铺,持刀的六个杀手候在一旁,等着取他俩的命,顾回蓝也没有旁看一眼。他的惴惴不安,他的全神贯注,都放在等待之中。
没有一丝风,门窗紧闭,严丝合缝。就是顾回蓝和皇甫释然身边,也有六六大顺和朱掌柜合力包围。
绝对没有一丝风经过。
可是如果没有风,七公子眼角那一抹云淡月静的笑容,又是从何而来?那电光火石,刹那花开,虽仅仅眨眼工夫,却逃不开一直聚j-i,ng会神的顾回蓝的锐利目光,使他终于松了口气,如遇大赦。
朱掌柜一双门缝样细小的眼,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他不了解为何天不怕地不怕的顾回蓝,会明明白白挂上一副惴惴不安的表情,又如六月天孩子脸,忽然就变回原来不羁的表情。
他实实在在看不懂。
(待续)
☆、之六
之六
只能越过顾回蓝,去瞄他身后的皇甫释然。那人好歹没让他失望,谦谦有礼道:“顾兄并非不胜酒力,他其实是知道晚辈因病不能饮酒,又担心晚辈一人在席间落寞,所以才出言不逊得罪朱掌柜。这次的确是他的不对。他都未想到,朱掌柜何许人也,若得知实情,岂会再与晚辈勉强为难!若要为难,早不会开门迎晚辈们进来,更不可能让义女奉茶。不过他也是阅历浅,阅人少,没见过朱掌柜这样有气度的前辈,无礼揣度在所难免,还望朱掌柜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他一番话说的有礼有节,一边训的是顾回蓝,一边夸的是朱铁算,圆圆合合,滴水不漏,就是朱掌柜临时起意,杀机在手,也不好落实下去。只有眉毛一动,叫六六大顺暗自收回刀去,一肚子脾气强忍不发。
“人说皇甫家七公子,心如七窍玲珑奇异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还是要烦劳公子说明你是如何知悉我家当铺机密要事的,只要能在老板面前有所交代,朱某自会感激不尽。”言外之意还是要杀。
皇甫释然微微一笑,轻轻摇头,白净的一双手把玩着纸扇,与扇上无边优雅的淡墨山水,近看,似是扇中走出的人物,远观,又似是扇成为他的衬景,那指间毓秀,流韵风采也不过是起些衬托之意:“不知前辈觉得我们是如何得知的?”
朱铁算一怔,竟被反问住,半晌不语。他心中的确有数。
他还记得为什么要杀这两个后生——桃花庵,他们来自以卖弄消息闻名,多年以来依存同仁当铺的桃花庵,还获悉如此之多如此之详尽的内幕消息,却仍是直奔同仁当铺,要问的要办的,一定是极难的一件事。
朱铁算很怕麻烦,尤其是桃花庵外泄的消息都满足不了的两个人,他没理由说服自己,说那不是比天还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