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你是从哪儿来的啊?你们那里的花灯和我们镇上的一样吗?”
“傻子仲康,一会儿咱们比赛,看谁猜对的灯谜多!”
仲康始终不吭一声,唯有夏花问得急了,他才敷衍的“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好了,花儿,说了一路了,让你那张嘴歇歇,也不嫌累。”刘婶子听出仲康话语中的敷衍,出声阻止夏花。
说来也奇怪,仲康平时和苏妍说起话来总是态度热切,可一换了旁人,他就只会“嗯”,要么就干脆不说话,这其中的差别一眼就能看出。
刘婶子狐疑的看了仲康一眼。
可别是她想的那样。
月满冰轮,灯烧陆海,人踏春阳。
小镇虽偏僻,上元节这种日子却也是不遑多让的热闹,家家户户门前挂起红灯笼,大街小巷张灯结彩,街道两旁花灯连成一片,舞龙舞狮的队伍穿梭在人群中,锣鼓声声震耳欲聋,更添有时不时自人群中爆发出的喝彩声,整个小镇洋溢着节日的气息,喧嚣而热闹。
刘婶子带着夏花,苏妍领着仲康,四人来到小镇主街上,刚到街头便觉眼前一亮,但见一个硕大的灯轮,足足有近二十丈,上面布满绸带锦绮,更有金银点缀其间,成百上千盏花灯簇拥在上面,映的整片天空明亮一片,恍如白昼。
窦宪稍一侧头,便见身旁的人儿仰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巨大的灯轮,
她着妃色绣海棠小袄,牙白八幅湘裙,琼鼻妙目靡颜腻理,花灯的明辉洒在她脸上,照得她本就白皙莹润的肌肤犹如上好的羊脂玉,端的是秀色无双。
苏妍看灯,窦宪看她。两人皆是目不转睛。
夏花一抬头就看到这一幕,她墨点的眼珠滴溜溜一转,指着灯轮那头踩高跷的队伍脆生生道:“苏妍姐!我和阿娘去那边看踩高跷啦!”
说着就拉着刘婶子的手绕过灯轮往后走,刘婶子见状只得对苏妍道:“苏妍,你看夏花这猴样……一会儿你要是找不到我们,就在街头那颗槐树下等着啊,千万别乱跑。”
说着她不放心的看了一旁的仲康一眼,还欲再叮嘱什么,却被急吼吼的夏花打断硬拖着离开。
看够了灯轮,苏妍这才慢悠悠顺着人流往街里走,各式各样的花灯挂在木架上,琳琅满目吸人眼球,每个摊位前都或多或少围着一群人,时不时有唏嘘声或赞叹声传来。
行至一处摊位前,围观的人霍然多了许多,苏妍不由好奇的停下脚步,这一看便是一怔,只见这处摊位的木架最中央挂着一盏琉璃莲花灯,五色琉璃为瓣层层叠叠簇拥着莲心的烛火,通体剔透似有流光。
苏妍幼时随韩大夫云游,曾在扬州见过一盏类似的琉璃花灯,千瓣重莲如瑶池芙蕖花开,因着太过震撼,至今苏妍还记得那盏琉璃花灯的模样。
而眼前这一盏,竟与那盏花灯别无二样!
琉璃花灯在小镇上极为罕见,苏妍来此六年也只见过这么一回。
物以稀为贵,更何况这盏琉璃花灯着实精巧。
摊主是个鬓发霜白的老人,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声音浑厚,“只要有人能对上这副对子,小老头就把这盏琉璃灯送给他。”
摊主此话一出,许多人跃跃欲试,更有那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或为在心上人面前挣个好印象,或为显示自己的才学,踌躇满志挤到人前,试图对出下联。
小摊前旁的花灯一盏盏被领走,唯有这盏琉璃花灯,始终悬在木架上,先前跃跃欲试的行人此刻已去了大半,余下的不过是在等一个结果,看看这盏花灯最终会不会被人领走。
“烟沿艳檐烟燕眼……”苏妍仰头读出花灯下缀着的联子。
这个对子出的着实刁钻,若不是真才实学亦或是天赋过人,一般人很难在短短时间内对上。
拧眉苦思未能得出什么结果,苏妍转身欲走。
“雾捂乌屋雾物无。”
低沉悦耳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苏妍一怔,抬头看向身旁之人,却见他神色认真专注,对着摊主重复方才的话,“雾捂乌屋雾物无。”
那摊主大喜,呢喃了几遍仲康对出的下联,抚掌叫好:“好!对仗工整,天衣无缝堪称妙对!精彩绝伦,精彩绝伦啊!”
见仲康丰神俊逸,摊主不由又道:“如此大才,不知公子可否愿意留下墨宝!”
若是常人,此番定会志得意满,一口应下,摊主已备好笔墨纸砚等他提笔,熟料仲康恍若未闻,执拗的盯着那盏花灯,“花灯。”
老摊主知他不愿留墨,长叹一声,抬手解下木架上的花灯递给仲康,“公子请拿好。”
仲康接过花灯邀功般的送至苏妍面前,“娘子,给。”
见他如此,老摊主捻着雪白的长须乐呵呵的看着二人,道:“这位公子文采出众样貌不俗,姑娘当真好福气!”
“老伯,你误会了……”
陡然间,炫彩夺目的烟花在空中炸开,一朵接着一朵将整片天空映衬的恍如白昼,烟花接连破空的声音掩盖了苏妍的话语。
“姑娘快和公子去看烟花吧,小老头的老伴儿还在家中等着,这就收摊了!”木架上的花灯大多已被领走,老摊主动作利落的收好摊位告辞。
苏妍满心震惊哪还有心思去看烟花,瞠目结舌的看着仲康,许久才找回话语,嗫嚅道:“仲康,你……”
仲康低头,“嗯?”
仍旧是清澈纯然的眼神,面上带着掩不住的茫然。
苏妍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