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她只来得及见到一袭白衣从火圈跃入,将她身上的蛇驱走,又领着她们穿越大火,让她们几个毫发无损。现下才看清这人的模样,竟与她见过的所有世家公子都不甚相同,倒不是因为他如玉的容貌,而是那带着些冷冽却又清风明月般的气度。她先前来京城时,听过魏王好几次说起自己的世子表弟,是如何一表人才,卓尔不凡。现下见了真人,才知魏王所言一点不假,甚至比她想象得还要清贵几分。
看到有下人手忙脚乱拎着水桶上山灭火,沈鸣蹙了蹙眉,转身要回不远处的松柏院。
裴如意从后面拉住他的宽袖:“这回多亏了世子相救,如意感激不尽。”
沈鸣淡淡扫了她一眼,将袖子拿开,道:“举手之劳,乡君不用客气。”
裴如意双眼一亮:“世子知道我?”
沈鸣道:“刚刚魏王殿下说乡君在山上,想必就是姑娘你。”
裴如意喜不自胜,跟在他身后道:“如意久闻世子大名,今日百闻不如一见,还劳烦世子搭救,如意真是高兴。”
她是直来直往惯了的性子,少有女子的矜持,有什么心思也不隐瞒,恨不得拉着沈鸣说上三五个时辰。
沈鸣对她这热情十分疏淡,皱了皱,冷声道 :“天色不早了,乡君若无别事,在下告辞了!”
说罢,在裴如意的愕然中,拂袖疾步回了前面不远那处别院,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看不到身影。此时侯府几个小厮慌慌张张凑过来:“乡君二小姐,你们没事吧?”
沈碧赶紧摆摆手:“没事。”
毕竟这火是她点起来的,多少有些心虚。好在看着裴如意的样子,并未放在心上,方才放了心。
沈鸣寒着一张脸回到自己别院,见着宋玥还坐在原处不紧不慢地饮着茶。看到他回来,挑挑眉,风轻云淡道:“怎的世子上趟山找十一,把山给烧了?”
沈鸣冷哼了一声:“殿下可真是有闲心,不知把我骗上山安得是甚么心!”
宋玥站起身:“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就信了,倒是挺有意思!”边说边不紧不慢往外走,与沈鸣擦身而过时,轻笑道,“人看得再紧也没有,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沈鸣只是不以为然地冷笑。
宋玥还才刚刚走到月洞门口,伶俜就从外头风风火火跑进来,只不过直接略过了他,跑到沈鸣跟前,喘着气道:“我刚刚听下人说后山失火,想着挨着你这边,就赶紧来看看,好在火苗没蹿过来。”
说罢,忽然目光落在他白色长袍下摆,却见上面几个烧黑的洞,轻呼一声:“你衣服怎么烧着了?”
沈鸣随口道:“刚刚去灭火,不慎烧到了一点。”
伶俜赶紧抓着他的手臂上下仔细打量:“人没烧着吧?”
沈鸣本来绷着的脸,也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摇摇头:“没事。”
伶俜却不信:“真的没事?”
沈鸣笑:“真的没事。”
“我不信,我要仔细检查。”
她站在自己面前仍旧是娇小的一个,慎重其事的样子,有些蛮横的亲昵,他不由得心中一软,拉着她进屋:“行,回屋子里点了灯,让你好生检查。”
还未离开的宋玥,脸色早已经气得铁青,却偏偏被两人当做了隐形人。直到进了屋子,伶俜悄悄从那窗棂子里往外瞅了眼,才低声道:“魏王怎么会在你这里?”
沈鸣脱下外衫,随口道:“说是等沈碧和明惠乡君。”
伶俜嫌恶地撇撇嘴,小声嘀咕:“真是阴魂不散。”
她转头看到沈鸣已经脱了外衫,只穿了件身中衣,隔着几步距离,在烛火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没有里面衣服完好,方才确定他确实没有被火烧着。
沈鸣在罗汉床上坐好,朝她招招手:“过来!”
伶俜走过去,将将在他跟前站定,就被他浅笑着拉在自己腿上坐定,又捧起她小小的脸,凑上去在她唇上吻了吻。
伶俜脸红了红,推了他一下,想从他膝头跳下去,却被紧紧抱住,温声道:“以后不用这么担心我。”
伶俜一听可不干了,想他上辈子可是十八岁就没了命的人,叫人如何不担心?于是嘟着嘴道:“你又没有三头六臂,难不保会伤着哪里,我可得好好看着你。”
虽然也不知道她看着他有什么用。
沈鸣轻笑一声:“好。”
“好甚么?”
沈鸣道:“让你好好看着我。”
伶俜忽然狡黠地一笑,双手抓着她的衣襟:“我是该好生看着你,免得你跟着四殿下学坏,免得你被外头的狐狸精给勾走了!”
沈鸣伸手在她鼻子上勾了一下,笑出声:“瞎说些甚么!”
伶俜见他一脸的不以为然,也知他在这方面跟普通男子不同,自己委实不用担心,也只是一番玩笑话而已。想了想,又靠在他身上道:“我现在就是担心魏王。”
沈鸣略微沉默片刻,道:“虽然我还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有我在,你不要怕!”
伶俜想了想,又闷声闷气道:“还有那个明惠乡君,我也不喜欢。”
这辈子她和裴如意还未有任何交集,这样的话若是说给别人听,定然会觉得她有毛病,无端端地不喜欢一个乡君,十有八,九是嫉恨人家。但是她一点都不怕跟沈鸣说,她就有有种感觉,无论她说什么,沈鸣都不会怀疑自己。
果不其然,沈鸣只是微微愕然了片刻,就道:“我也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