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延年心中一暖,虽然他也是为了岑远才这么尽心尽力,可是听春桃这么说,他心里不是不慰藉的。
他在小七瞪得都要脱框的眼神下揉了揉春桃的头发,发出了一阵轻笑:“是是是,我是无所不能的。一会儿我再进宫一趟,你自己去账房支点银子,西市从南到北随便买,算是无所不能的公子给你赔礼道歉。”
春桃喜滋滋地跑回去拿银子了。段延年看着她雀跃的背影,对立在他身旁的小七道:“春桃是个好姑娘。你好好对她。”
“那是自然。”
“我身边最近不太平,这是我在城里置办的一处宅子——”他从怀中拿出房契,“如果出了什么事,你就带春桃去那儿避难。”
“这我不能收!”小七对他的话很不赞同:“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春桃是绝不可能离开您一步的。春桃不走,我也不走。”
“现在先别说什么走不走的,这个就当做是我给春桃添的嫁妆,也算是给我自己留条后路。”
小七的脸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什……什么嫁不嫁的……”
这么说着,小七还是收下了房契,他接过房契的时候就像是在接圣旨,脸色通红,将这几张纸整整齐齐地叠了又叠,然后郑重其事地放进怀中。
段延年欣慰的同时,又忍不住羡慕起来……
……
早就过了早朝的时间,皇宫里并没有什么人迹。
而往常这个时候皇帝都会在养心殿批改奏折,顺便用膳。
段延年直奔养心殿。
养心殿平日里是不允许外臣进入的,不过段延年幼时倒是没少进去——他父亲与先帝议事时曾带过他几回,为的是让他学习如何与帝王交流、处理政务。
他一打眼就见到了站在门口负责看门的刘公公,当下便知道自己没找错地方。
刘公公一见着他脸都要绿了:“哎呦喂……段大人您怎么又来了?昨天陛下回去之后发了好大一通火,要不您等过了几天再来见皇上?”
“下官实在是有要事相报,还望刘公公行个方便,帮在下通报一声。”
“别说什么帮不帮的,这有人求见,杂家自是要告知陛下的。段大人且在此稍作等候。”
“有劳公公了。”
刘公公轻手轻脚地走进养心殿,皇帝正坐在高台上漫不经心地画着山水画,见他走了进来,依旧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刘公公立在下首不敢出声。
半晌后,皇帝才幽幽地问道:“谁来了?”
“回禀皇上,段大人求见。”
握着笔的手一顿,纸上留下了一抹突兀的痕迹,连绵起伏的山峰上平白多了一笔,像是一根梗在喉中的鱼刺,好好得一幅画就这么毁了。
皇帝冷笑一声:“哼!还敢来见我?看来昨天他吃的苦头还不够。”
刘公公当即就跪在了地上,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皇帝生气起来拿他撒火。
随后皇帝话锋一转,道:“朕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好说的,让他滚进来!”
听到这儿,刘公公才从地上爬起来,向皇帝又鞠躬行礼之后推门出去了。
门外的段延年等得焦急不已,一见刘公公出来就立即迎了上去,问道:“陛下怎么说?”
“皇上刚刚可是大发雷霆!给杂家呀,吓得够呛!”刘公公边说边拍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段延年从袖里抖出两颗金珠子塞进他的手里:“多谢刘公公帮在下通告陛下,不知陛下的意思是——”
刘公公露出一个微笑,脸上的皱纹挤在了一起:“还是和段大人这样的明白人说话省心。进去吧。”
他推门而入,养心殿里只有几个宫女一下一下地摇着掌扇,香炉上的烟顺着扇起的风晕开,与空气融为一体,一股龙延香的气息漫延开来。
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将一团揉得皱皱巴巴的宣纸扔在他的面前。
他没管这团纸,目不斜视地走到皇帝的正下方,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臣段延年,参见皇上。”
“段爱卿真是坚韧不拔,御书房外的地板是不是还不够凉啊?”
“多谢陛下关心,微臣一心为国家大事着想,岂有半途而废之理。”
“国家大事?”皇帝冷笑一声,“段卿家这话说得可真是冠冕堂皇,不知道什么时候,替所爱申冤也可以算是国家大事了。”
“陛下此言差矣,岑将军驻守边疆三年有余,击退胡人四百余里,早已成为百姓与士兵心目中的战神,若是坐实了战神叛国谋反的罪名,岂不是乱了军心、散了民心?民乃立国之根本;军乃存国之要素,微臣此举虽有私情,但更多的是为了国之安定,民之安宁,是故臣之所为所谓国家大事。”
“笑话!”皇帝猛地拍了一下御案,踱步走了下来:“我陈国难道没有岑远就不成气候了?”
“陛下,微臣绝无此意。”
“那你又有何意?”
“微臣定当竭尽所能还岑远一个清白!”
“你想要亲自调查?”皇帝的语气似笑非笑,“朕不是不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段爱卿可否懂得水满则溢的道理?”
“还请陛下明示。”
“无论什么时候,话都不要说得太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