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雨来的突然,片刻前还是晴空万里,可一眨眼便又落下豆大的雨点,打在石子小径上沙沙作响。
白果侧躺在榻上,透过窗棂看着窗外的雨幕发呆。
突然间,原说午膳叫自己不必等的那人出现在了雨帘中,撑着一把油纸伞,脚步不疾不徐,雨点落在脚边,ji-an起一片细密的涟漪。
“殿下?”
白果眨眨眼,以为看错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不上是什么情绪,意识到谢临回来,他连脚下的鞋子都来不及穿,便赤着脚面在身旁下人的惊呼中,急切地跑出了屋。
谢临猝不及防,抱了白果一个满怀,来不及问一句怎么了,便看到着急跟着跑出来的下人,紧接着就发现白果脚下竟没穿鞋袜。
白果敏锐地察觉到谢临面色微变,似是有些生气,忙揽住对方的腰,先发制人说:“殿下不是说不回来用午膳了?这么大的雨,您赶回来做什么。”
谢临正酝酿着的脾气一下子就被白果看似理直气壮的质问给浇灭了,他承认自己是理亏在先,明明做了承诺,却频频失言,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在心底叹了口气,谢临不说话,只沉默着拦腰将白果抱回到榻上。
白果看着谢临不带任何情绪的表情,却蓦地慌了:“殿下?”
“无事。”谢临握住他的手心,摇摇头,沉声说,“我的错。”
白果抿了抿唇,垂下眸:“才不是……殿下、殿下是生我的气了。”
谢临看白果似是有些难过的神色,松开白果的手心,道:“我是在生气。”
白果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谢临叹了口气,只拉过白果的脚踝,捂住他略微冰凉的脚心:“雨日潮s-hiy-in凉,我气你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又气自己食言而肥,不似君子所为。”
白果闻言,呆呆地看着谢临,心头突然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情绪,哑然说:“我……”
“不必讲。”谢临拦住白果要出口的话。
他焐热了白果的脚心,又将薄毯盖在他的腿上,才又缓声道,“有件事要同你说。”
白果抬眸,慢半拍地问:“……什么?”
谢临摸了摸他的头发,有安抚的意味:“不是个好消息。”
白果猜不透是什么:“无论何事,殿下直说便是……”
谢临叹息一声,如墨的双眸看向白果,沉声道:“昌平伯殁了。”
第110章
昨天还拿昌平伯府的事当闲话听听,没想到今日一转眼的功夫,竟就被谢临亲口告知……
昌平伯殁了。
白果觉得有点儿不真实,心中瞬间涌起的错愕与荒诞情绪要远远大过生父过世的悲切。
说来他虽是昌平伯的嫡子,但自生母撒手人寰后便都是被后娘圈在后院,与昌平伯之前更是鲜少有所交集,更遑论父子亲情,如今缓过神,白果心底浮现的也只是对于相识之人突然离世的一种悲戚之意,伤心难过有,但再无更多。
谢临静静注视着少年听到消息后神色间的几番变化,在看到白果眼眸中的令人心疼的迷茫后,便将手掌抵上他的后背,将人按在怀中安抚,低声安抚:“若是难受便哭一哭。”
白果起初有些茫茫然,他埋在谢临肩颈不曾挣扎,垂敛了眉眼,闷闷道:“殿下不必,我没事……”
“嘘。”谢临低头,在白果耳畔道,“乖一点。”
窗外落下的雨越来越大,石板路上水滴ji-an起,一圈圈涟漪向外缓缓扩散,一阵风吹过,雨水裹挟着泥土草屑。静王府的管事公公王有全守在主院的屋檐下静静听着主屋里头的动静,等王爷与王妃交谈的声音渐渐小下去,他终于忍不住小声呵出口气,搓了搓手,再抬眼往远处看,就只觉得这天越发地凉了下来。
昌平伯府虽是个并无多少实权,又不受皇帝重视的爵府,但架不住庙小妖风大,腌臜是一件一件儿地往外冒,于外人眼中看来更是不齿。王有全寻思着这回昌平伯没的突然,伯府中怕也是不能太平安宁相,不说伯府中尚未找回的庶子姨娘,单讲头月刚过继不久,尚是稚子,未长成的小世子,就要被昌平伯夫人拿捏的死紧。
王有全想到这里叹了口气,只差了在主院伺候的丫鬟去小灶房里取炉子上煨着的热乎糕点,等屋里的王爷喊人,便随时备好了端进去。
只不过这回他想岔了,糕点没用上,白果直接在谢临的怀里缓缓睡了过去,临睡之前,他眼眶红了一圈,却到底没落下眼泪。
谢临看白果神色安稳,摸了摸他的头发,等他睡熟后,便将他好好安置在榻上,去到外屋将王有全唤了进来。
“殿下。”王有全低垂双目,恭敬地站在谢临面前。
谢临皱眉看了两眼屋外的雨幕,沉声道:“这几日昌平伯府发丧,你且备好纸钱过去走一趟,就说王妃如今怀有身孕,行事多有不便,待伯爷头七下葬之日,本王夫妻二人自会前去祭拜。”
王有全点头称是。
谢临又道:“另外近几日不论昌平伯府闹出何等杂事,都不必传进王妃耳里。”
另一头,昌平伯府内。
昌平伯这一遭没得突然,何氏虽没想到那男人竟然就这么熬不住了,心底虽有些遗憾没能再在男人生前对他更狠一些,但表面上还是做足了痛失夫君的悲伤,跟贴身丫鬟玉枝配合着晕了一回,醒来后便掩着面叫人将府上一切有颜色的东西都摘了,在大门匾额挂上白幡,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