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行。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个心愿未了。”
“渣滓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柳众清笑意不变,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柳贤是在下祖父。”
彭彧听到这个名字,先是疑惑地愣了两秒,只觉得十分耳熟。等他想起来了,便怒火中烧似的拍案而起,指着柳众清的鼻子:“你!”
柳众清好整以暇地朝他一拱手,未卜先知似的答了他没出口的疑问:“正是不才在下。”
柳贤是颜有龄的大学生,确实有研究术法的爱好,跟彭彧的祖父师出同门,且有着过命的交情。彭彧一听说这名字就火大,他怎么都没想到柳贤那个几乎全然继承老师衣钵的人,后代竟会出这么个败类。
他不知冲谁咬了一通后槽牙,拳头攥紧,好像要把心里那股火生生攥碎。终于他还是坐了回去,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琢磨出一些不对劲来:“所以呢?柳贤是你祖父又怎样?”
柳众清像是听出了他的怀疑,好整以暇地解释道:“某试图附身时便已得知了彭公子的身份,也深知彭家人有情有义,对于祖上的情分不会不管不顾的。”
彭彧当场被这“有情有义”砸了个眼冒金星,差点一口气撅过去,连忙喝了口汤压下一声已到嘴边的冷笑,耐着x_i,ng子问:“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我有个堂兄,”柳众清终于正了神色,“就在利州。我被困在此地无法出去,听闻利州疫病严重,想烦劳各位替我看看堂兄是否安好。”
这倒还像句人话。
彭彧翻了个白眼:“就这些?”
“就这些。”
他支吾了一声,想想倒也不是不行,毕竟柳贤的后人,他既然知道了,还是有必要过问一下的。而且彭家的商队想必也抵达了利州,他想去看看那药方的效果怎样——权当顺路了吧。
向李祎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对方头也不抬:“你做决定,不过最早明日下午启程。”
“为什么?”
“这城里阵已破,虫却还没治。”
说也奇怪,他们在水牢里倒是没见到那些如影随形的虫。彭彧顺口问:“你有办法?”
“明天再说。九渊,去收拾几间上房出来。”
灰扑扑的护卫应声而去,彭彧也只好不再追问。吃饱喝足的几位瞬间散了兔子会儿,桌上碗碟空空如也,风卷残云那般干净。
剩的最后一口排骨汤也被潜岳端起来灌了缝。
九渊收拾屋子的速度可谓风驰电掣,还没等彭彧叉着腰在门口消消食,他便蹬蹬蹬地下楼来说可以去了。
屋子倒是收拾得不错,就是许久未盖的被子有股霉味,彭彧嫌弃得不行,他从家里带来的薄毯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彭彧和潜岳一人一间霸占了客房,李祎没着急跟去,跟一堆空碗碟瞪了一会儿眼,忽然便脱了自己的衣服。
背后被那疯了的冤魂撞出一片淤青,在苍白的肌肤上格外惹眼,细看还能看到一些细微的黑气。他开了剩下的一壶酒,往伤处一泼,随后捏了一道火符便往后背甩去。
火符接触到酒液,“刺啦”一下便烧了个热火朝天。李祎痛得扯了一下嘴角,那火又一烫而走,烧完便熄,连他一根头发也没燎着,皮肤完好无损,唯有黑气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九渊眉头猛地一跳,脸上一贯保持的面无表情差点破功:“王,您能少做这种……危险的举动吗?”
一不留神就是炭烤活龙。
李祎没搭理他,把剩下的酒倒进酒杯里轻呷,斜眼瞟了瞟那只碧玉簪子——某个鬼魂已经被他拍回了簪子里,顺带封了视听,省得他出来兴风作浪。
光看着就够膈应了。
九渊给他递上一身新衣,问:“王,您的符纸不是已经s-hi完了吗?”
李祎就着他的手换了衣服,没说话。
那符纸在他把彭彧推上地面的时候顺便塞在了他腰带里,后来又悄无声息地抽了回来。在龙王眼里,符纸自己拿去浪费可以,但绝不允许无故损毁。可惜,他出来前才找周淮新要的一把,这会儿也没剩下几张,他要是再不能恢复法力,以后就要黔驴技穷了。
于是他立刻盘膝而坐,第三次冲起体内的封印来。
九渊那不识相的玩意见龙王不答,自动换了下一个问题:“王,您为什么要说那番话?您要是真的不在乎凡人的死活,又何必救那两个呢?您要是不救他们,也不必困在水……”
李祎一抬眼,凉飕飕地戳去一道视线:“就你话多?”
九渊以自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理解能力,断定出自家龙王在心虚,于是两眼一垂,从善如流地闭了嘴。
第16章 九渊(三)
龙王就在客栈简陋的长凳上入了定,只可惜表面看上去不动如山,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虽然那个阵法是破了,可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决,比如布阵的人是谁,布阵的目的何在?困了那么多冤魂,又要用到何处?
再比如那条奇怪的腾蛇,对于他们的到来似乎毫不意外,像是早就在这里等着。它先入为主地引着众人找到了阵法,以至于来不及纵览全局,便被搅进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水牢历险里。
还有……柳众清说彭彧体内的“威鸣之力”又是什么?他喊那一嗓子震慑住了鬼魂且震醒了他,到底是偶然还是必然?他说自己以前没有见过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