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谭纶颇为失望,妹妹两个儿子,一个放弃举业转而经商,一个虽然聪慧却性情偏激。
但没想到七八年后,谭纶从同僚口中、书信中,甚至是总督府、巡抚衙门发出的官文中,一点一滴拼出了个完全不一样的钱渊,气节无双,腹有韬略,精于练兵,心思深沉,手段了得,除了嘴巴还是那么毒,哪一点都不像……
一个多月前,谭纶接到了同年探花胡正蒙的信,在信中胡正蒙将钱渊简直吹到天上去了……也不算太夸张,孤身入京搅动风云,诸多势力之间腾挪自如,简在帝心又入裕王府,聚拢同年被视为这一科的头面人物。
“三年多前,你入了王民应幕府。”谭纶第一句话就是问罪,惹得一旁的唐顺之撇嘴,他和谭纶同僚两年多了,知道这位虽然不是个心眼小的,但却对此事念念不忘。
三年多前,在钱渊的努力下,俞大猷、卢镗率兵北上,在松江府、苏州府、嘉兴府和倭寇打成一片,多得两京大佬赏识,以至于王民应升迁兵部右侍郎,但当时的台州……无援的谭纶苦苦支撑,赤身冲阵重伤濒死才保住城池。
这让谭纶如何忘却?
钱渊平静的拱手道:“沥港被毁,倭寇四起,台州多山,松江平原,舍台州,援松江、苏州,换成小舅,亦会如此。”
这句话把谭纶硬生生堵回去了,他精通兵法,自然知道那是最佳的选择,唐顺之捋须笑道:“展才就这性子,投桃才能报李,他对着半洲公都不后退半步,子理你还想吓唬他?”
张经在陶宅镇和钱渊因为狼土兵劫掠发生冲突,张经都要调兵围剿了,但钱渊半步不退,这件事早就传遍东南。
谭纶悻悻道:“你倒是不怕我死在阵上!”
“母亲担忧,外甥曾派人送来药材、补品,但在金华府被倭寇、山贼劫掠。”钱渊拱手问道:“母亲、小妹如今住在哪儿,外甥先去拜见。”
谭纶脸色变了变,半响才道:“黄岩县。”
“什么!”钱渊勃然变色,霍然起身道:“黄岩!”
黄岩和太平是台州府最靠近海岸线的两个县,倭寇如若要攻临海,必定要先攻黄岩。
“展才,展才。”唐顺之起身解释道:“之前要不是收到来信,我和子理都不知道你母亲迁居台州府,子理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
“为什么不劝其回临海?”
“嘴皮子都磨破了,她就是不肯!”谭纶一脸沮丧不解,“连口水都不让喝把我赶出去。”
之前保持的威严荡然无存,谭纶显露出本性,搓着手指头纳闷道:“三妹出阁前和我关系最好,没得罪过她啊!”
钱渊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将所有事在心里盘算了一遍,“还请小舅容内子女眷暂住后院,再派两名向导,我连夜赶往黄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