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玉菡一面哭,一面由着玉蕊的爹给他换衣服。面上的粉污了,便再涂上一层,到最后,蒋玉菡从帘子里走出去的时候,脸皮动也不能动一下,完全被粉僵住了!
定睛一看,台下乱轰轰的一群人,个个如看到猎物一般对着他直流口水。
眼皮微微抬起,厚重的脂粉就扑簌簌掉下来,蒋玉菡这是头一次被人如此侮辱,一时哽咽,任凭玉蕊的爹已拉起音调,却始终开不了口。
“玉菡?”玉蕊的爹轻轻叫了他一声。
蒋玉菡一动不动,只是呆呆的闭着眼睛。瘦削的身躯抽搐了两下,让人十分担心。老板娘偷偷的看了两眼蒋玉菡,有些急了,忙命人去端酒。
“玉菡,不能不唱啊,那个老板来头很大,刚才你不也听到老板娘说了吗?”玉蕊的爹有些着急,担心蒋玉菡赌气之下得罪了台下的老板。他们做戏子的活在世间,不算什么东西,生来就是为了取悦别人生存。喜怒哀乐,都不是自己能做主。
一旦得罪了人,就比东西也不如。
“她怎么了?”
蒋玉菡睁不开眼睛,只听到那个声音又从前方某处响起来了,但是,此等奇耻大辱,已令年方七岁的他心神俱焚!
一直以为他拥有一门奇术,一直以为他生来逗笑众生,一直以为他这一行堪比文人墨客,却原来……不过是这些肮脏之徒的玩物而已!
蒋玉菡越这样想,心情就却沉,睫毛如扇子般动了几下,挤出两行泪来。
师傅说,戏子的心藏在油彩之下,灼热、狂热、炙热。涂上油彩,可以谄媚、卑微、下贱,但切不可忘记油彩之下这颗真心。
玉蕊的爹亲眼看着蒋玉菡站在那里再也不动,面无表情,双目紧闭,喉咙轻动,说了一句:
“欺人太甚”
然而,下面众人谁也没有听清楚这句话。只见到蒋玉菡原地不动,纷纷站起来,要去看个究竟。
“这孩子受了惊!待我用雄黄酒浇醒她!”
这时,老板娘从帘内出来,来到蒋玉菡跟前。喊了一口酒,使劲儿朝他脸上喷去!
“不可如此,看吓坏了她!”
一只大手伸来,将老板娘推开。老板娘毕恭毕敬的让开,小心翼翼的端详蒋玉菡的变化。
“这孩子才七岁,没见过大世面。”玉蕊的爹生怕老板生气,急忙丢下二胡过来,要抱住蒋玉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