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歌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来县一中时的情景。那天她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学生头长得有些长了,扎又扎不起来,只用黑色的发卡随意别着,被同学的室友戏称为大妈。
第二次就是高考了,七月的天儿,热得厉害。那时教室里还没有按空调,都用吊扇,每个教室四把,因怕卷起试卷,开的都是最低档,教室后面还放了两大盆冰,特别的凉爽。那时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凉爽的了。
今天是第三次,星期三,本来应该在公司里的办公室和同事聊天或者是看电影抑或是准备下午第一个学生的教案。楚天歌原本也确实坐了去公司的公交车,鬼使神差的,半路却下车换乘了去长途汽车站的车,然后就到了这里。站在这只有名字熟悉的陌生校园里,楚天歌心里茫然而又不知所措,有些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想着,电话响了,掏出手机一看,正是顶头上司,暗叹了一声,按下接听键,憋出笑脸来,“喂,左老师,不好意思啊,我老家出了点事,一早上就往乡里赶,一忙,竟忘了和您说一声,实在是对不住。”
“就是有事,你也该来个电话说一声啊,这都十点了,你也知道,公司有规定,迟到半个小时就算旷工,你说说你,早些打个电话来,我也好给你请个假。”老左抱怨了几句,又是连声叹气。
又不是什么大公司,补假的事也不在少数,不过是要楚天歌承他一个情而已。楚天歌心里不屑,面上却笑得更加灿烂,“左老师,我这不是忙昏头了么?您也是知道我的,几时迟到早退过?这不是第一次么?您多体谅体谅,请假条我回去就补给您。”
左老师说了些场面话,最后才说:“行,我们认识也几年了,你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放心,你既然开了这个口,何况又是急事,我又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我给你打张假条,你安心把家里的事处理完。”说完,又追问了一句:“什么时侯回来?”
“我明天才能回去,怕是后天才能上班,不耽误事儿吧?”原想着说今天回去的,又想既然担了这名,不如就放肆一回。何况,自毕业后,不是忙着找工作就是在工作,钱没挣着多少,人却从没休息过,既然回来了,便多玩一天吧,只当给自己放个假。
“行,若是事情多,也不急着回来,给我打个电话就行。若有处理不了的,你也别客气,尽管说出来,大家都在一起做事,都不是外人,团结就是力量嘛,总有一个能帮得上你。”
挂了电话,楚天歌不禁小声骂道:“什么东西。”却又苦笑,就算对方不是东西,不还是每天得对他和颜悦色?
用楚天歌家乡的话来说——此人长得人模狗样,却不做人事。钱没两个,就因和老婆分隔两地,就学着人家玩yī_yè_qíng,到处勾搭女的。这样的人,竟然还是做教育行业的,真是老天瞎了眼。
愤愤不平了会儿,又想:“若自己长本事,怎么不敢当面骂他?”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再看这校园,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这里终究只是小时候的一个梦想,走出了这个地方,才知外面的世界有多宽广。一时没了兴致,便回过头往回走。
门房的大爷见楚天歌出来,就笑着问:“问着了?”
楚天歌心绪不佳,面上的笑容就有些勉强,点了点头,道:“找到了。”
见楚天歌不肯多说,脸上也不好看,就以为是事儿不成,不好多问,只拿好话来劝,“离开学还早着呢,过几天金校长他们就来了,你再来问问。”
听言,楚天歌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进来时编的那个理由,便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好说明,“多谢大爷,就听您的,我过几天再来。”面上的笑容便多了几分真心。
那大爷也热情,见楚天歌这么说,便把校长、副校长、教导主任、负责招生的几位老师来校的大概时间说了一遍,又压着嗓子凑近了说:“去年来问的学生多,因为教室不够用,好多都没收。赶着又修了教学楼,,你只管多来两次,还是有机会的。”
楚天歌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金钱社会里,学校早已变了样。还记得小时候,大伯父说起大堂兄考上一中时那骄傲的语气,是该说那时候的人太纯洁,还是该说今天的人太灵活?
楚天歌不耐烦听这些,谢了大爷,就出了门。
原本寂静的校园门前,忽然就热闹起来,楚天歌一时愣住,不由地住了脚。后面的人等不及,就推了一把,“同学,别堵在门口呀。”
楚天歌就顺着人流走动起来,还没闹明白,就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天歌。”
往声音来处望去,楚天歌蓦然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
迎面走来三个人,是楚天歌的父亲楚正礼、三姑父张得海和本家的一个伯父楚德睿,脸上都带着笑容。
这情景似曾相识,不自觉地回头看向身后的校门,已不是刚才的模样,门,却还是一中的门,不过不是刚才看见的那种电动门,而是从前的那个旧门——须得人力去推动,门上面还挂着横幅,写着“某某年高考一中试点”几个字样。
是十年前?
不及多想,就又有一人问话,“楚天歌考得怎么样?”
楚天歌忙看去,也是本村的,老同学明丽姝的父亲明银德。
这一年的高考,同村的只有三个人,除了楚天歌和明丽姝以外,另一个是个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