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西靠了沙发椅坐着,只是微笑。听差来说,牌已摆好了,刘宝善向鹏振道:“贤昆仲哪一位来?”花玉仙道:“李家大妹子说,七爷和她关系深呢,当然是七爷来。”刘宝善道:“不对,没有自己人给自己人抽头的。你说了这话,就应当三爷来。”花玉仙笑道:“我这一问,倒问出三爷的责任来了,这牌倒非他打不可呢。既然这样,就请三爷打罢,我是极力赞成,下一回子,我还可以照样办呢。”白莲花笑道:“得啦!大姐,你让三爷给我帮个忙,有你的好处。”花玉仙道:“你何必这样说呢?我还能拦住三爷不打吗?”说话时,大家都起身向旁边小客厅里走,白莲花就抱住花玉仙的脖子,对着她的耳朵,唧唧哝哝地说了一阵。然后拍着花玉仙的肩膀道:“大姐,就是这样说罢,我重托你了。”花玉仙的眼睛可瞟着燕西微笑。燕西笑道:“我知道了,将来一定和你帮忙。”花玉仙笑道:“只要七爷说句话,那我就放心了。”他们也就一齐跟到牌场上来。鹏振道:“打多大的?五百块一底吗?”王幼春连连摇手道:“不成!不成!我不能打那大的牌。输了怎么办?三爷能借钱给我还账吗?”鹏振道:“别小家子气,就这么一点小事,推三阻四的,有多么寒碜?况且我们还是交换条件,下次我也和你帮忙呢。”王幼春道:“下次你和我帮什么忙?”鹏振将嘴向黄四如一道:“难道你就不给她打牌吗?”黄四如真不料鹏振会说这样好的话,不由眯着眼睛笑道:“只要大家也能赏面子,三爷的顺水人情,还有什么不肯做的。”王幼春笑道:“你真一点不客气,就猜到我一定会做顺水人情?”黄四如笑道:“三爷,我就不会伺候你,你也只有心里不愿意。当着这些个人,你若说出来,我这面子往哪里搁?”她说出这样的软话来,倒弄得王幼春不好再说什么,只笑了一笑。刘宝善笑道:“我们只是替人帮忙,三爷以为大家彼此拚命吗?我自己有限制的,至多是两百块钱一底。我若送个六七百块钱,大概还可以开支票,若是再大些,就不要怪我开空头支票抵债了。”鹏振笑道:“这话也只有你肯说,因为你总是陪客,捞不回本钱的。”刘宝善笑道:“可不是吗,若照定三爷的定额陪客,这里还摆着三四场呢,我要用多少钱来陪客呢?”燕西也以为王幼春在场,他是不能多输的。钱多输了,一来他拿不出,二来让玉芬知道了,说是戏弄她的兄弟,负担不住那个名义。因此便道:“小点也罢。大家无非好玩,过了几天,我要出来陪客,也是照样子办。”王幼春笑道:“就是七爷能体谅我,我们就打二百块底罢。”形势如此,大家也就无异议。
四圈打完,王幼春就输了一底半。燕西心里,老大过不去。便道:“老二,我们合股开公司罢。”王幼春笑道:“不成,我输了一个小窟窿下去了,合股起来,我要捞本,只能捞回一半。”燕西道:“若要开公司,当然从前四圈起算。”赵孟元对燕西伸了一个大拇指,笑道:“七爷做事漂亮。第二次我们要打牌输了,也要找七爷开公司了。公司里要倒,有洋股分加入,那是自然有人欢迎的。”王幼春笑道:“胡说!我这公司,资本雄厚,决不倒的。”正说这话时,燕西在身上拿出一搭钞票,由他肩上伸了过去,轻轻放在王幼春面前,笑道:“你先收下,这是两股。”王幼春笑道:“嘿!这是成心来捧场的,身上带着许多现款呢。”燕西笑道:“你以为我是财神吗?身上随带着就有几百块。其实,因为钱完了,今天下午,在银行里取来的钱。若是输了,我明天零用钱,都要想法子了。”王幼春笑道:“不会输的。衣是精神,钱是胆,有了钱,就会放手做去了。”刘宝善道:“老二,你这话露了马脚了。原来你上场是空心大老官,没有本钱?我们可差一点儿让你把钱蒙去了。”王幼春道:“蒙事就蒙事罢。是你要我来的,又不是我自己要来的。”燕西道:“不要说笑话了。别把我几个血本也输了,我来给你当参谋罢。”于是燕西坐在他左边,白莲花坐在他身后,黄四如坐在他右边,三个人帮着他打牌。四圈打完了,王幼春居然反输为赢。在他输钱的时候,黄四如坐在边下,也不敢靠近,也不敢多说话。现在那就有说有笑。王幼春一抽烟卷,黄四如就擦了取灯,给他点上。王幼春抽了半根,不要抽了,黄四如就接过来自己抽。打牌的人,一心打牌去了,倒不留神。燕西就不住用胳膊碰白莲花,眼睛去望着她。白莲花也对燕西望望,微微笑了一笑。黄四如正在抽烟时,王幼春却伸手到旁边茶几上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