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能喝他的茶,再也不能看他坐在槐树下,再也不能听他弹琴了。
他嘶哑着声音,脸上已作不出表情,只是一味地伸了手,要来拽庄九遥的袖子:“三哥!我……你听我说!”
庄九遥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眼里尽是漠然。
萧玥被他眼神钉在原地,浑身一抖,拽着他的手渐渐松了,却忽地仰天长笑起来:“三哥没死!萧瑾没死!我三哥没死!”
他手忙脚乱地抹了一把脸,抹去了脸上不知何时涌出来的眼泪,嘶哑着声音,不停重复:“三哥,三哥……”
面目被撕开的痛楚,世间有没有人如他一般经历过呢?
所有人都可以知道他萧玥是个王八蛋,是个疯子,是个弑父杀母的畜生,是个处心积虑的乱臣贼子!他不在乎!
但只有这个人不可以!
只有萧瑾不可以!
可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多么冷漠啊,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是啊,我就是怪物啊,世间最可怕的怪物就是我。
来讨厌我吧,来厌弃我吧。
来恨我吧。
“三哥!”胸腔里头爆发出一句凄厉的嘶吼,几乎不似人声。
庄九遥眼里的不忍在他瞧不见的地方显现出来,榻上萧渊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浑浊的老泪已糊了满脸。
整个太极殿回响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夹杂着时不时的凄厉笑声,而后那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最后什么也不剩。
如同人的一生,无论你怎样选择,不管你哭了还是笑了,最终皆是什么都不剩。
一片空白,一片寂静,像极了此刻。
庄九遥觉得自己几乎要溺毙在这乌漆漆的沉默里,殿中的烛光昏暗,四处皆是魑魅魍魉。
只中间地上伏着一个人,着了玄衣,融入黑夜便再看不到。
“来人。”他最终是轻声喊了两个字。
直到让人带走了萧玥,安顿好了萧渊,他出那太极殿的门时,脸上才显示出了些刻骨的疲惫与哀伤。
萧玥最后那情与痛混杂,而又不加掩饰的一眼,一直在眼前转。
自发现萧渊的诏书不见之后,他已在这殿中一整日了,他与萧渊皆抱着相同的期许,盼望那拿走诏书的人不是萧玥。
可燕王与魏王皆不在宫中,除了萧玥,还会是谁呢?
然而真的不是萧玥,他未曾料到,真的不是萧玥。
而是他那美艳的母妃,他那自己提起来会嘲讽,会笑言给圣上灌了mí_hún汤的母妃。他那自己分明知道的,与自己母亲长得十分相像的母妃。
他与她相互不屑,相互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