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湖岸,有心查探四周,那日正是与现在差不多的时辰,先生与同学们都在睡房小憩,鲜有人从此处经过。无怪没有目击者,从另一方面来说,推她下水的应当是有心人。
不是一起上课的同学,会是谁呢?最重要的是,对方希望她死还是希望她活。
若是庄宝死了,人人都道是她为了阻止婚事任x_i,ng自尽,她与庄荞的婚事怕是会就此作罢。
依照大夫的说法,庄宝活着已是上天垂怜,那看来对方是想要让庄宝死的。如今她与庄荞的婚事仍在议程,似是无可转圜,而阿宝……谁会想到她醒来之后像是得了疯症。
成天说要娶她,借故与她亲近,还总要抱她亲她,比从前总与她作对的时候还要讨厌。从前她尚知晓要如何待她,如今她这样……
“唉,十一娘,你到底在想什么?”宋则不禁望湖兴叹。
“在想你呀。”身后是宋玠带着笑意的声音。
宋则猛一转身,惊觉刚才的叹息被这人听去,顿时面颊生霞,但又觉得自己被她搅得有些心烦,此人实在可恶。“你在此处做什么?”
“你呢,又在此处做什么?”
宋则白她一眼,道:“还不是为了你,姨妈吩咐要查明你被人推下水的事。我便来此看看,会否有蛛丝马迹。”
“表姐,你待我真好。”
“是姨妈吩咐。”
“好好好,是我娘吩咐。”见她面露羞意,宋玠不觉莞尔,这样的宋则好想去抱一抱亲一亲。她微笑道:“下次要来找我一起,别一个人跑这里来,万一是个不认得的杀人犯,杀我不成又来杀你,要如何是好。”
想想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宋则往她身边走了几步,道:“你尚未说来此人做何,也是来看有何不妥么?”
“我有话要对你说,瞧见你来这里,才跟你过来的。”
不过几日功夫,宋则对她这个有话要说就有些警惕。每次她一有话要说,自己就无话可说。“你又要说什么疯话?”
“今儿下学我们一起回去。”
“昨日不也是么?姨妈吩咐……”
“昨日是我们和他们一起回去,今日是我们。阿石会给我牵马来,我们骑回去可好?”
宋则嘴角微弯,羡慕之余又有些遗憾,道:“可惜我不会骑马。”
“我带你,你坐我前头可好?”
这霸道的小女娘几时会征求别人的意见了。这一声声的可好,都像是诱惑。可是……宋则想起从前,这人劣迹斑斑做弄她的历史,罄竹难书。“谁知道你会不会借故使坏。”
“会啊。”宋玠笑道:“我只对你使坏。”
两人面对面站着,挨得很近,近到足以看清对方眼里的自己还有闪着的微光。宋则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到宋玠离她如此之近,近乎于危险的靠近,她无意去弄清楚宋玠眼里的光芒是什么,轻咳一声,向外走了一步,道:“阿宝,是不是落水那日,你的脑袋被湖里的山石磕到了?尽说些疯话。”
“不啊,表姐,我是脑袋进水了。”
宋则斜睨她一眼,两人相视而笑。
回去的时候,宋玠的书童果真给她牵来了一匹亮幽幽的黑马,一下子就将宋训的马比了下去。宋玠早已换好衣衫,骑在马上,懒洋洋地等宋则走到跟前。女子骑马在书院里不是稀奇事,但宋玠等着她天生的死对头宋则上马,就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了。
有几个和宋则相熟,知晓她们纠葛的同学还出言劝她,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万不要被庄十一骗了。
坠马和跳河一样,都有x_i,ng命之忧。
一看那些同学瞄她的眼神,宋玠就晓得他们在说她坏话。“表姐。”她朝她伸出手,“敢不敢上马?”
她一问敢不敢,宋则的眼神就变得犀利,到底是从小比到大的对手,激将法十分管用。
宋训与宋焱原打算与两人一同回去,见她们坐在一匹马上,对视一眼,宋训唤小厮牵马,高声道:“十一娘,我们同行有个照应?”
“不必了。”宋玠一夹马腹,扬尘而去。
这天晚上,宋则给在上洛的郑琬写信。她自幼就向往自由天地,想如她那般自己替自己做主,但因为无法割舍母亲的缘故,她只得受困于这一方天地。她在信里写,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庄宝的羡慕、嫉妒,渴望与她一样能随心所欲。因此她们从小就是竞争者,互相被大人们比较着,两人还暗暗较劲。原来和庄宝和平共处是一件如此愉快的事情,这一点她从小就知道。同辈的孩子里头,只有阿宝和她想法接近,但是在大人们的比较苛求中,她和阿宝渐行渐远。之后,阿宝有她的大哥,而她,只有自己。
然而,宋则还想继续写:阿宝落水被救后就像是再世为人,对她的语气、态度、言语、动作都透着一股子不可言说的意味。她每每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再不和她说话,可过一会儿那人又缠了上来,软磨硬泡,用着各种法子,就像今日早上发现自己想骑马,下午就真带她一路骑马回来。
阿宝到底在想什么?想自己?她是这么说的,想自己做什么?永远不要成为她的大嫂?还是她真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