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若敦说的话,李笠听不太懂,李笠说的话,贺若敦同样听不太懂,只能临时找人居中‘传话’。
贺若敦为岳阳王萧詧助战,身边就有精通江南官话的人,至于李笠这边,由阙南‘高手’之一刘犊子担任通事。
顺便当保镖,以防他被对方二打一。
“原来是活捉了侯景的李将军,久仰大名,真是年轻有为。”
贺若敦如是说,这是真心话,而且自己也中了对方的计谋,穷途末路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贺若将军过奖了。”李笠淡淡的说,对方通报姓名,但他想不起来“贺若敦”是不是这个时代的名将。
“那么,李将军要如何?”
贺若敦问,这是他想知道的,李笠的回答很简单:“投降,我保你和部下不死,然后送去建康,该如何处置,由陛下说了算。”
“那没得谈了。”贺若敦断然拒绝,让他就这么投降,是不可能的,“决一死战吧。”
对方劝降,说明舍不得让部下与他们玩命,贺若敦觉得这就是自己的筹码。
“省省吧,你能有多少兵?”
李笠轻轻笑起来,“在南门埋伏了...两到三千兵吧?一下子被我引九天惊雷劈死大半,你还能有多少兵?”
“在这里打?你凭什么和我打?人多又怎么样?信不信我再引九天惊雷下来,把你们劈死大半!”
贺若弼不怕拼命,却对神鬼之说有些敬畏,觉得李笠所说“九天惊雷”,大概就是方才那几个惊雷。
他强做镇静,问:“这是什么法术。”
“这是什么地方?”李笠反问,不等贺若弼回答,他继续说:“这是许真君的家乡,将军不请自来,许真君很生气。”
“于是,许我神符,命我斩妖除魔!”
说完,李笠扬了扬手中的符纸(谈判前现画的):“要不要再试试?”
“斩妖除魔?”贺若弼喃喃着,看着李笠手中的符纸,觉得难以置信。
许真君是什么人,他来江州后听人提起过,但难以相信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居然真的大显神通。
“就是斩妖除魔,我呢,稀罕这符纸,想着留到日后保命用,奈何许真君说了,过了期限,符纸就收回...”
李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炉火纯青,为了隐瞒火药的真相,托名许真君赐下神符。
现在则在忽悠对方,毕竟他不想部下为了一场必胜的战斗,白白牺牲,所以要忽悠对手投降:
“投降吧,你和你的部下,由陛下发落,在那之前,软禁起来,有吃有喝,不会受虐待。”
“那你...”贺若敦看着李笠手中的符纸,决定讹一把:“你劈一次,劈旁边房屋,我们看了,就投降。”
“用来劈人的惊雷,你让我劈房屋?这玩意按使用的张数,事后要还愿的!”
“欠许真君的人情,你来还?你还得起?”
李笠冷笑起来:“我,事后要给许真君在豫章、鄱阳各地起祠,让更多百姓以香火供奉真君,这人情你还得起?”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贺若敦哑口无言。
原来梁军的法术是“九天惊雷”,想来也只有如此法术,才一下子把他埋伏的精锐劈得伤亡惨重。
至于那些临时投靠的墙头草,带来的人马都是乌合之众,这时候指望不上。
所以,今晚这场仗,还没像样的打上一次,就要结束了。
贺若敦不死心,盘算起来,他和李笠相隔不到两步距离,若暴起发难,挟持对方...
但是,贺若敦看着这个比自己高、比自己魁梧的家伙,以及身材类似的随从,只能收起心思。
心中无奈:强壮如虎,狡诈如狼,难怪侯景栽在你手里。
“行了,贺若将军,干脆点。”
李笠朗声说道,“李某言出必行,你和部下投降,我不会虐待,至于最后如何处置,得陛下说了算,而且...”
“贺若将军的名气,恐怕比侯景差远了,侯景被游街、脔割的待遇,贺若将军就莫要期待了。”
“你...”贺若敦实在是不知该如何与对方讨价还价,看着李笠身后严阵以待的梁军,又看看身后,一个个默不作声的部下。
一阵屈辱感涌上来,贺若敦没想到自己会有走投无路考虑投降的一天,而且还没法与对手玩命。
不是力竭而降,不是部下伤亡殆尽而降,而是被几道惊雷劈得伤亡大半,城门又被堵死,如同被困在院子里的一条狗,向敌人投降。
不过,这是活捉了侯景的将军,栽在对方手上,没什么。
他认真的看着李笠,对方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却一脸淡定,胸有成竹的模样。
贺若敦长叹一声,脱下兜鍪,交给身边人,然后转身,向部下大喊起来。
此刻的他们其实已经被梁军四面包围,所以并无胜算,许多人听了贺若弼的呼喊,得知己方若不投降,对方就要实战法术引天雷劈人。
想想南门发生的事情,他们面面相觑之后,没有吭声。
算是默认。
不然还能如何?他们如何能与天雷抗衡?
见部下没有反对,贺若敦转过身,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李笠躬身行礼:“既如此,我军,降了。”
魏军将士见以骁勇善战著称的贺若敦向敌将投降,心中滋味不好受,但也无可奈何。
他们此次随着贺若敦南下,本以为南军羸弱,全都是草包,己方可以入无人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