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一位神父已经带着两个助祭在船艏跪地祈祷了一小时,并且用手抚摸所有的桅杆,船帆和其他重要的地方,将圣水撒在每个角落,除了巨船的心脏——锅炉房,那里的八台锅炉将会为这个巨人提供充沛的力量,国王代为行使了这个权力,毕竟在加冕的时候,圣灵就与国王合二为一了——接着他们升起了国王与法兰西的旗帜,之后请求国王为它命名。
“王权号。”路易说。
几分钟后,路易之外的王室成员都下了船,他们在奥尔良公爵的带领下来到高处,从这里可以看到工人们正从各处跑来,船身的固定装置被撤开,发出巨大的碰撞声,大公主担忧地看着依然留在船上的父亲,转头看着奥尔良公爵。
“别怕,孩子,”奥尔良公爵抚摸着大公主的头发说道:“你应该感到骄傲,殿下,为您的父亲与国王。”
路易接过赛涅莱侯爵奉上的金杯,里面鲜红的酒液随着这座庞然大物的移动而不停地晃动,一开始它很慢,慢到几乎看不出来,但仿佛就在一瞬间,国王所在的的船艏突然从顶棚的阴影下转移到了耀眼的阳光下,国王只来得及握住杯子,就感到一阵猛烈的震动,他先是被推向后方,而后又被高高抛起,在邦唐的惊叫声中,国王居然还记得将金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而后用力抛向空中。
金杯尚未落地,沿着放下的滑道急速冲向大海的“王权号”已经彻底摆脱了缔造者的桎梏,灼热的光线一下子就紧紧地将国王包裹住,可怕的惯性将他重重地推倒在地,邦唐抓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垂下来的绳子,摇摇晃晃地想要去搀扶国王,却见国王一个翻身,仰面躺在甲板上,痛痛快快,毫无仪态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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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传统,那只落下的金杯被人抢到了就是谁的,所以几乎整个船厂的工人都来了,就算是帕潘先生看了也有点心动,这只金杯至少有两磅重,它差点就掉在了水里,是个勇敢的小伙子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冒着差点被舰船撞得粉碎的危险拿到的,赛涅莱看着他欣喜若狂的神色与周围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眼神,心中一动,走过去用三倍的价钱买下了这只金杯。
奥尔良公爵看着他笑了笑,真不愧为是狡猾如狐的柯尔贝尔的儿子,如果让国王知道,他为了祝福这艘舰船抛下的金杯反而为幸运者带来了杀身之祸,他一定会很不高兴。赛涅莱一脸平静地把金杯塞到自己的口袋里,“我们准备了小船,”他说,“请允许我送您们往王权号去,殿下。”
事实上唯一能与国王待在王权号上的只有奥尔良公爵,因为接下的演练有危险性,孩子们只要在远处看看就好。
“它不太好看。”大郡主。
“我倒觉得它很漂亮。”大公主持反对意见,男孩子们都表示同意,当然,铁甲船在美观程度上永远无法与木船相比,除了木头原有的色泽与纹路之外,还有的就是此时的战船都会装饰着美轮美奂的雕刻,有时候还会用金箔与银箔贴镀——铁甲船的装甲板虽然还没来得及生锈,但从颜色和造型上都无法用美观来来形容,而且因为都是通过铆接的方式连接和固定的,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得了麻风病的大船。
但大公主与男孩们的看法可有所不同,在他们的眼里,这就像是一个强壮的骑士穿上了厚重的盔甲,戴上了头盔,手持沉重的骑枪,就连身下的战马都披裹着着链甲,那样的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他们看着它缓缓前行,来到广阔的海面,随着一股股古怪的烟雾冲上云霄,它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我们现在有几节?”科隆纳公爵问道。
“有六节了。”船长回答说。
“不是最快。”小欧根目不转睛地说道,望远镜就像是黏在他的脸上彻底挪不开了。
“但很危险。”这艘船的船长也是一个海军军官,他当然一眼就能看出这艘大船有多么危险,它的速度可能比不上不上轻型船,但它的重量和体积就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想想吧,这么一座高耸的山峦向着你笔直地冲过来……
王权号确实正在冲向一艘靶船,这艘靶船也是一艘加来船,只比王权号小上三分之一,但在王权号的黑铁撞角前,它脆弱的就像是一艘厚纸做的的玩具船——王权号直接骑过了它的残骸,虽然王权号也免不得剧烈的颠簸了好一会儿,船身上也是伤痕处处,但那种将敌人直接碾压进大海的感觉让船上的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孩子们也在大声叫喊,就连大郡主也不觉得这艘黑沉沉的大船难看了。
之后国王又命令王权号炮击了另一艘靶船,这艘靶船比自己的同伴更加悲惨,在一阵猛烈密集的炮击后,海面上到处都是边缘焦黑的木块和碎布,如果这是在真正的战场上,那么应该还有鲨鱼寻迹而来——那些被撕裂的躯体和鲜血会染红大片的海水。
“这是什么?”奥尔良公爵好奇地问,兴奋的余波尚未从他的眼里逝去,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一枚炮弹也要拿过来给国王过目。
“等会你就知道了。”路易温和地说。
第三艘靶船出现了,炮手将那枚炮弹装进火炮,打了出去,这次炮击可能只有八九发,但都不是实心弹,它们一落到桅杆或是艏楼艉楼、甲板上就发生了小小的爆炸,数十道白色的烟雾拖带着长长的尾巴腾空而起,它们落在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会燃起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