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八日,周六,农历三月二十三。
宜,开光、动土、求医、治病;
忌,开市、安葬。
郑清一直对于开光算不算开市的一种心存怀疑,毕竟高能大德帮忙开光,信徒们总要进贡一些香火。从客观的角度来看,这其间确实蕴含着某种交易的味道。
当然,对于从小生活在巫师世界的人们而言,他们出门并不怎么在意黄历。不论在诞生时如何精巧的历法,经过时间洗礼,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缺陷。用这样古老的缺陷来指导现代的生活,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所以只要不是太过糟糕的结果——比如在忌安葬的日子里埋人——大多数人都会得过且过,不会像五百年前的老巫师一样,做事情总要瞅两眼黄历。
尤其是第一大学的学生们,在涉及运气这种玄妙的问题上,大家宁肯相信自己昨天晚上画的罫线图,或者早上起床瞅两眼水晶球。
因为周五中午百草园发生的事故,郑清晚上非常仔细的研究过自己的罫线图。
按照入学以来的记录,他目前的整体运势处于低位徘徊,虽然偶尔会出现受伤的情况,但并无大碍,想做的事情基本都能达到目标——这意味着一个坚实的底部。
用占卜书上的话来说,坚实的底部是运势反弹的重要基础。而长期筑底的运势,会积累巨大的量能。如果量能足够大,甚至可以支撑注册巫师晋级大巫师。
但按照另一种常用的占卜技巧——惯性原则——来分析就是‘动则恒动,静则恒静’,也就是说低迷的状态在没有外力干预的状态下,很难摆脱‘咸鱼’的命运。
总之,就像北区戏法师们做的那样,占卜的结果总能从不同的方面进行完全的解读,唯一的区别取决于被占卜者希望获得什么样的结果。
郑清期待这一次随科尔玛探索那座新秘境的时候,自己的运势能够稍微有点起色。
周六清晨,天蒙蒙亮,他便溜下床。
昨天晚上睡觉前,他将变形药水搅进牛奶里,通过一晚上的消化,让药效得到充分的吸收与转化。他希望今天自己的黑猫表现的稍微出色一些。
黑猫停在迪伦的穿衣镜前,抬起双爪,满意的看到爪垫的颜色正常。这意味着昨天他用魔法药水洗手的负面效果已经消失了。
胖子床头,肥猫团团耷拉着耳朵,勉强抬起一只眼皮,扫了一下活泼的黑猫,抖抖胡须,算是打过招呼了。
黑猫没有带自己的灰布袋,只是在脖子上挂了那件苏施君送的玉符,便轻快的离开了宿舍。横竖符枪都被收走了,如果这枚玉符也没能挡住意外,郑清不觉得自己袋子里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可以用来保命。
索性看开一点。
但走不远,它便夹着尾巴溜了回来,翻开自己的灰布袋,摸出两沓符箓,挂在了脖子上。
……
……
科尔玛穿了一套暗红色的紧身猎装,披着黑色的斗篷,悄然站在一株返魂杨下,目光冷淡的看向远方。
筹谋许久的计划终于要真正落在实处了。
虽然与她最初的预想稍有偏差,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任何障碍,阻挡在自己面前——巫师世界里腐朽的传统观念不行、那张无名氏写的威胁纸条不行、穿红色马甲的老鼠也不行。
即便她与鼠仙人关系再好,上一次在林子里,面对可能泄露自己计划的那只红马甲老鼠,她也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丢给了沉默森林的蚂蚁。
当然,这其中或许还有一部分因素,可能在她眼中,老鼠终究只是老鼠,不论穿什么马甲,说哪里的方言,它们都还是老鼠,与巫师无法相提并论。
这与鼠仙人、图书馆的那头章鱼、或者某只黑猫是截然不同的。
返魂杨下除了科尔玛之外,还有另外一位女巫的身影。伊莲娜昨天晚上直接借宿在了樱花酒馆,以避免早上门禁限制。
与科尔玛类似,伊莲娜今天也穿了一件方便行动的猎装,只不过她的猎装是黑色的,而且吉普赛女巫的脸上还多了一张白色面具。
除了两只闪闪发亮的眼睛,没有一丝容貌露在外面。为了加强掩饰的效果,她甚至把平日披散着的头发也收了起来,绾了个发髻,装在帽兜中。
两位女巫就这样在清晨的薄雾中静静等待,仿佛两尊石像。
寂静河水在不远处的灌木丛后轻淌着,发出汩汩的低鸣。沉默森林的树木在雾气中缓缓舒展身体,发出轻柔的沙沙声。
黑猫借着黯淡天色的掩饰,在沙沙与汩汩声中,悄无声息的来到两位女巫头顶。
他低头瞅了好一会儿,待气喘匀了,才用沙哑的声音向下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女士们。”
两位女巫霍然抬头,齐刷刷的看向蹲坐在树杈间的黑猫。
“一点也不好,黑猫。”科尔玛非常不客气的回答道:“让女生在冰冷的林子里等待,不是绅士的做法。”
在我的语境中,绅士可不算什么好词,黑猫暗自嘀咕着。
“希望你们没有久等,”黑猫优雅的抖了抖胡须,表示歉意:“为表歉意,我今天可以花费一整天的时间陪你们在林子里乱逛。”
科尔玛的嘴角抽了抽。
“这是我听过的最没有诚意的道歉。”她的手指拂过腰间法书的书籍,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压抑住抽出法书砸黑猫脑门的想法。
“有诚意的做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