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宿州州治埇桥城内,随着人声鼎沸而无所不在抄掠、奸银、杀戮和争斗的蔡州军,成为了这座刚刚浸没在血色中陷落城池的唯一基调。偶然间,还可以见到某些大户人家光秃秃的尸体,被成墙里或是楼上丢出来,然后又被推进冻结起来的沟渠里。
而人称“大贼帅”的秦宗权,也一下子陷入到了进退两难的局面当中。他手下虽然还有号称十万大军的大几万人马和众多裹挟来的民壮、妇孺。他却没有想到自己苦心营治的蔡州城,居然会被轻兵掩袭的朱某人给那么快打下来。
至少在这个冬日的冰天雪地里,让他驱赶着这支断绝了后援和输送的在外久战之师,重新仓促回师奔走上百多里,而与蔡州城中占据城防的地利,和以逸待劳之势的朱老三都亟军决战,那无疑是难占上风的自取其败。
严格说坐在原来隶属于宿州盐院使的虎皮大靠上,身形偏瘦却穿着滚银边猩红大氅的秦宗权,就看起来明显有些过与格格不入了。至少相比麾下那些凶形恶状的部下们,他在形貌上甚至有些过于普通和和无害了;只有一对天生往下耷拉的粗眉梢,还显得总是一副性质不高的模样。
然而只消他一旦有所举手投足的动作,或是开口说话之间;那些再怎么粗野无状的部将或是放荡不羁的从属,也自然而然的危襟正坐或是挺胸凹肚的目不斜视,就像是最为乖顺的猛犬或又是充满敬意的生徒一般,当众俯首帖耳亦然。
这就是他身为蔡州军之主,旧日朝廷的奉国军节度使,新朝大齐授予的淮上招讨使,即鹿候;而始终游刃有余的周旋和游离于各方,长久自立不堕的底气凭仗所在。或者说他善于相人和将心,所以总能够游刃有余用各种声色、富贵和权位的对应手段,在私人恩义威德之下将其驱使如猪羊和鹰犬。
事实上,自从他从区区一介名不见经传的忠武军将校之身,率部私自回乡创下这么一番基业的过程当中,那些曾经小看或是轻视过得他各色人等,如今大都已经骨头烂得不可收拾了。而相应的妻女家人在稀疏飘落的风雪中,对着许多准备好冰滑子和冰爬的士卒们慨然道:
“敌既可来,我亦可往。。”
“不知,众儿郎可与我一雪前耻呼?”
“杀敌。。”
“报仇。。。”
“雪耻。。。。”
无数士卒振臂如林的高呼到。
而在被冻结成大片冰面的河阳北面,隶属于怀州(今河南泌阳)境内,亦是有一只整装齐备打着“诸葛”将旗的大军,向着北面群山之中的太行八陉之一,通往河东上党之地的泽州境内的白陉开拔而去。
而在负责领军的主将,河阳节度使诸葛爽之子,副使诸葛仲方身边,亦是有人在低声介绍军情道:
“只要能在大雪封山之前,拿下天井关就成;来年的泽潞境内,必然有我河阳军的一席之地。。”
“储帅,此乃是老令公的一番苦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