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如果不是关内局面进入危急阶段的话,估计他还会继续深入杭嘉湖平原地区,进行更加深入的地方巡视(统治权宣称)。而在回程的路上,相应的秘密摸底报告也在相继送到了周淮安的手中。而相比在明面上可以看到的那些东西,这些来自沿途地方暗访小组的秘密报告,才是这次出巡的重头戏。
毕竟,古今中外的官僚体系这个东西,就是光靠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和制度约束还是不够的;因为它层层向上级负责的缘故,造成了本身还有天然趋上和逢迎性;而任何组织架构下运行时间长了,自然而然都会形成相应的消极怠政情节,和本职框架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不作为惯性。
哪怕是号称改天换地,革除旧社会以来诸多积习旧弊,移风易俗再造新时代的解放之后;同样也是不可免俗的被形形色色混入体制内的旧式官僚和旧社会留用人员,给一次次带歪到了重蹈覆辙的老路上去。所以才有了****,所有才有了更加彻底的土地改革和公社运动,乃至是在后世争议不止的嗡嗡嗡。
因此,就像是后世那些层出不穷的中央巡视组、点插足。督查组、巡查组的名目,当然不只是为了纯粹的折腾基层取乐;虽然对于被层层分摊到最底下的基层公务员而言是这么回事。而是让那些已经陷入普遍惰性和不作为的各级官僚,时不时有那么点刺激和触动,才不至于完全忽视了本职工作之内的群众呼声和诉求。
而在这个农业经济为主而封建残余严重的时代,作为上位者除了官僚们能够展现出来的部分之外,同样也要有自己了解真实民情和社会现状的渠道;不然就很容易像是那些末代君王一样,只要活在别人所营造出来的假象当中,自以为是的迎来整个国家终结的时刻好了。
因此,既然已经有所“三支队”的成熟经验和框架。作为周淮安出巡前就以各种职业身份为掩护,先行深入地方的暗访小组,其实都是随机抽调来自镇反会、敌工部、社调部、核计科和大讲习所的实习生员,所构成的临时组合,以确保不会让某一个方面的倾向和立场独大。
而他们主要暗访的内容,也不只是某地主官和部门人员的风评、口碑等明面上的东西;更主要得失与之相配套的地方主要民生消费品物价和供应量,风土人情和资源种类的变迁,屯庄产出与地方乡村的经济比例;等等可以用来间接印证的数据内容。
毕竟,在具体数据固然可以作假和糊弄过去,但是在整体宏观层面上的计算过程却是没法骗人的;只要哪里缺了一环,就很容易让整体计算模式和架构,出现显而易见瑕疵和纰漏。这就是数学作为诸多门类的基础科学,在宏观层面上统计数据的意义所在。
其中大多数都是枯燥无味的数字和性质雷同的具体分析;只要和明面上的例行官方审计差异和出入不是太大,没有超过数据模型的波动范畴就算是过关了。但也有一些比较有意思的报告内容,则让周淮安专门留下来慢慢品鉴了。
比如其中就有一个叫可止的和尚所书写的潭州机关工场普查现状及流程改进案条,看起来就是颇为蒸汽朋克式硬核的产物。而在背景说明当中,据说他是大唐密宗的僧人出身,也是名动开元年间的一行法师一脉的当代传人,随着关内之战后才来到太平军的治下,而又通过义信等人组成的评议会,在佛学院里挂籍做了一名兼职的数算教师。
而作为他师祖的僧一行可不是等闲人物,死后谥号“大慧禅师”。而他的俗家名字叫张遂,曾祖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功臣、襄州都督、郯国公张公谨。自小就学习历象和阴阳五行之学。青年时代即以学识渊博闻名于长安。为避开来自武则天的征辟和纠缠,剃度为僧,取名一行。
他在数学领域更是有唐一代泰山北斗,发明了自变数不等间距的二次差内插法;在天文学领域,发现星体运动规律,制成水运浑天仪、黄道游仪,且测量出了地球子午线长度;在佛学领域,翻译了大日经,在此基础上,编写了密宗理论的权威著作大日经疏,最终促使得唐代密宗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