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想成为英雄。”
墨檀不暇思索地点头肯定道,目光中透着纯粹的、不加掩饰地疲惫:“如果可以的话,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一个普通人,足够轻松也足够悠闲的普通人,而不是那种经历了波澜壮阔的一生,最终被人家写在历史书里的英雄或者其他什么类似的东西。”
克罗姆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普兰娜用相对温和的重力图腾给打断了。
“你似乎有着我们想象不到的难言之隐,孩子。”
普兰娜目光柔和地看着墨檀,轻声道:“不过我们愿意尊重你的选择。”
墨檀笑了起来:“也就是说,诸位长者愿意答应我这两个任性的条件了。”
“与其说是愿意答应你......”
锅盖头的盖尔叹了口气,干笑道:“还不如说是我们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请了近半年才叫到的圣教联合不愿意挪窝,那些亵渎者的兵力还凭空增加了将近一半,再这样下去的话,就算我们还想像原来那样咬牙死撑,也随时有可能在任何一天被人家冲上主峰,还不如信你一次呢。”
蒙多·磐也点了点头,对墨檀笑道:“哪怕你并不信奉萨满教义,对苏米尔来说完全就是一个客人,说生分些其实就是外人......但我愿意相信被焱阳极力推崇的你,黑梵牧师,如果你这次真能帮助苏米尔走出困境,我们将是你个人永远的盟友。”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轻轻松松地就在那些亵渎者前败下阵来......”
克罗姆危险地眯起了他那双锐利的灰眸,虎视眈眈地盯着墨檀。
“那么,我可以保证自己的尸体会留在那场足以左右胜负的最终战场上。”
墨檀轻描淡写地打断了他,莞尔道:“这并不是什么值钱的承诺,但已经是我个人所能付出的最高代价了。”
“很好......”
“那么......”
“既然如此的话......”
“以先祖之灵的名义——”
众长者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在胸口处画了一个闪烁着朦胧光芒的字符,然后在蒙多·磐的带领下,神色庄严地转向墨檀齐声道:“在尘埃落定前,以吾等长者议会为首,圣山苏米尔上下皆会遵从你的调遣。”
......
十分钟后
偌大的指挥室重新变得空空荡荡,只剩墨檀和依奏两人还留在这里。
“前辈。”
半龙人女骑士将刚刚沏好的茶水放在墨檀手边,然后有些紧张地退了半步,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呼哈~谢谢。”
墨檀伸了个懒腰,然后一边有些疲惫地揉着额角,一边端起手边的茶水灌了两口,靠在椅子上发愣了半晌才察觉到对方的表情有些不对,轻笑道:“怎么了?”
依奏抿了抿嘴,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小声道:“没什么,只是......”
然后就没下文了。
“有什么直接说就好了,现在这里又没有别人,你要是能放松些就帮大忙了。”
墨檀有些好笑地看着自己面前比起‘守护骑士’更像是‘侍从骑士’的少女,耸肩道:“就算你一口一个前辈,我们也是同辈的朋友,你要是处处谨小慎微的话我也会不适应的。”
依奏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就是个九十度鞠躬:“对不起前辈!是我错了!”
“我只是让你放松点......”
墨檀不禁哑然失笑,摆手道:“并不是在责怪你啊,坐吧。”
依奏点了点头,一板一眼地坐在了不久前普兰娜大先知的位置,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顿了好一会儿才垂着头轻声道:“我只是觉得......前辈你好像跟平常不太一样。”
“哦,你说这个啊。”
墨檀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一边前倾着身子在沙盘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标注,一边随口说道:“我这两天不是一直都跟之前不大一样么,你应该早就已经看出来了啊,顺便一问,你觉得我跟之前不一样在哪里?”
依奏微微颔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前辈现在给我的感觉......很锋利。”
“锋利么......”
墨檀在呓语城的位置写下来最后一段脚注,然后便放下了羽毛笔,苦笑着摇了摇头:“你真是太会说话了。”
结果面前的少女竟然第一时间用力摆了摆手,轻呼道:“啊,我不是在夸您!”
墨檀:“......”
“不,不是的,前辈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句话似乎有点不妥的依奏顿时面色通红地大摇其头,补充道:“我只是有些担心,担心您......”
“担心我会因为个人情绪的原因而在作战方面产生纰漏,在瞬息万变的战局中迷失方向,铸成无法挽回的大错?”
墨檀淡淡地说完了依奏尚未说出口的下半句话,一边仿佛在走神般看着沙盘上那两组距离并不算近的黑棋,一边用颇为轻快的语气说道:“如果你是在担心这些的话,那就想多了,虽然我确实即将迎来自己这辈子格局最大的一次战役,但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那些邪教徒中负责布局......或者说是指挥的那位显然是一个非常非常好懂的人,换而言之就是很好应付。”
依奏虽然不知道自家前辈为何会做出如此判断,但话她还是听得明白的,连忙说道:“但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那些邪教徒到底有什么目的......”
“没错,我们确实不知道他们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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