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黑暗,一根根火把所提供的光亮,在这乌云蔽日的夜晚,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然而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无数乡人正在如潮水一般涌向了大堤。
王兰陵站在河边,这里是黑水河的主干渠道,黑水县的北方大河。
“王大人,你这是真的要堵上吗?”
巡城司的钱茂才站在王兰陵身边,略微的卑微着脊梁,脸上浮现出危难和焦急的神色。
在他的身后还有巡城司的士兵,在这些人在那里安静的注视着这边,等候着最终的决定。
王兰陵没有犹豫,从知道郡城那边的真实想法,以及完全不和他商量就乱来,不给他一丁点为这些百姓做点将功赎过事情的那一刻开始,王兰陵就决定和他们进行斗争了!
泄洪的事情,王兰陵从来没有想过阻止,他觉得自己没必要螳臂当车,阻挡这不可逆的大势。
云水郡确实是一个大地方,比黑水县好多了,王兰陵觉得就算是自己坐在云水郡那边的位置上,也会这么做。
泄洪到黑水县这边,在王兰陵看来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虽说是对黑水县的人有些不地道,但郡里也发了粮食过来,自己也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补偿一下吧。
这就是王兰陵以前的心态,从一开始就是消极的治水,积极的避难、积极的让大家都学点本事,认识认识人。
在看清楚云水郡真正的想法之后,王兰陵才发现黑水县对于云水郡的真正定位。
不仅是泄洪区那么简单,就连黑水县上游的煤矿铁矿等矿区,也是云水郡的目标!
真正的政治斗争,从来不会那么明显,所觊觎的利益和底线,向来是不会暴漏的。
比起真正的战场,这政治斗争的复杂程度和激烈性,有过之而无不及。
黑水县一旦被淹了,那么矿区那边的日常物资输送就会出现问题,到时候流民四起,一些关键的地方势必会被接管。
云水郡缺乏矿物,一切都是依靠山州的运输和调配,这里是鱼米之乡,只有靠近山州的黑水县这边才有大量的矿区。
而黑水县一直都是和山崖口绑定的区域,不论是人文还是历史和语言都不对路。
山崖口没有人想着动,但黑水县的工匠人口和辖区内的矿区,却是任何一个大城市都需要的优质资源!
云水郡的那些人缺乏一个机会来扩大自己的影响力,缺乏一个合理的理由将手伸到这里!
县令在这种军事人才之所以会在关键时刻被调走,此时想来,绝对不是什么巧合,那种事情应该身为本地人的知事去的!
东方卫不仅自己过去了,还带走了县里的一些精锐。
县令是朝廷的人,而云水郡的两个官员虽然也是朝廷的人,但也是云水郡的人。
若是没有了大家都知道的统御人才在,黑水县到时候必定是一盘散沙,翘首以盼王师。
云水郡的人所做出的最错误决定,就是把治水的事情交给了王兰陵这个看起来不懂事的少年人。
“堵上!一切责任,都在我身,都由我一力承担!”
王兰陵果断的下达了指令!
“动手!”
大堤上排队第一的两个人,此时双手都在发抖,在他们前面的是水流湍急的大河口!
黑水河是黑水县从上游引下来的河流渠道,而此时王兰陵就是带着上万人,要在这个时候把河口堵住!
云水郡属于清河平原,云州的各个郡城之间都是以江水作为分隔,所以水路非常发达。
这黑水河的大水如果淹不到黑水县这边的山区,那么就会顺着江河聚流到江口,到时候江口的水位上涨,江边的城市就会水涨船高,大片良田成为水田。
到时候被淹的依旧是属于云水郡管辖的另外一个县,还有下面郡府的一个主要城市。
自古以来,繁华的城市都是在江边,依靠水力的漕运、灌溉、交通。
一旦这边主动动手,淹了另外隔壁的郡府,那结下的纠葛就数不清楚了,不仅是黑水县要被恨上,云水郡的那些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水流的速度在不同的地方会有所不同,尤其是短时间聚集的大量降水,充满了不可测性,一旦在河流中被强大的惯性给改道,那么之后的事情就会变得不可控。
下游不能及时泄洪,聚集大量雨水的上游必定是会倒霉!
本来是两个口泄水,现在王兰陵就是掀桌子了,要把靠近自家的这个给堵上,憋死上面的那些人!
民典司的周文德也过来了,他也着急的说道:“王大人,三思啊!这河口正好是在弯曲上,本来平时水流就不快,大部分都是向下到我们县里,现在堵上这个,只怕是会直接冲出河道,淹了东边的田地啊!”
“我意已决,无需再劝!”王兰陵不理会这些人,直接走向了堤口那里。
河道口这里有五十米宽,东郭劫已经将一根拴着绳子的标枪投掷到了对岸。
在这根绳子被固定在两边的地上绷直之后,后续的标枪迅速到位。
只是五六分钟的时间,由三十根粗绳组成的绳桥就搭建完毕。
两边的堤口那里都已经运上了大量的土袋石头,还有一根根粗壮的树干。
“动手!”王兰陵对着站在那里不动的男人,冷着脸催促了一次。
被王兰陵注视,两个男人紧张的推着车子,把装着大量石块的车子,费力的朝着口子那里推了出去。
这辆板车被绳子和铁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