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缘礼惊骇地瞪大了眼睛,昨天晚上听李嗣业大包大揽,还以为他要智取,没成想他竟然要硬着来,这可如何能够使得!似他这般莽的人是如何活着升到中郎将的?
胡商们早就嗅到了危险气息,蜂拥牵着骆驼往驿站堡门外逃窜,出了大事离危险源越远越好。
张缘礼就站在通往城门口的过道上,商贩们背着包裹与他擦肩而过,有位好心的关中客商伸手拽了他袖子一把:“快跑哇,书生!你傻站着干俅咧,官兵和官兵咬起来了!待会儿就是血流成河!”
他挣脱了乡党的拽拉,迎面又有几十匹骆驼并身挤来,在客商们鞭子的驱赶下愈发密集,无数蹄子踏起尘土飞扬。
“等等!让我进去!”张缘礼被两只骆驼夹在了中间,挥动手肘左扛右捣,就是推不开这两堵肉墙,骆驼外面还有骆驼挤着,纵使千钧力士,也无法将它们排开。
蹲下?蹲下这个时候就是个死,这些驼货的牲畜重逾千斤,让他们从人身上挨个踩过,早就被踏成了肉泥。
“李!李将军!别硬着来!”张缘礼在牲畜流的拥挤下逐渐出了大门。
李嗣业将腰间的横刀拔出,双手握住刀柄拄在地上,气势依旧昂扬,维持强硬态度不变。也根本没有听见张缘礼的话。
所有的闲杂人等都已经逃离了客栈,两个驿卒各推一扇门,用力合上,抱着门档闩住了大门。他们脸色黑得狰狞,回头嘴角兀起土味儿阴笑,提着大板刀缓慢朝李嗣业围过来。
张缘礼被堵在了土堡外,焦躁地拍击着大门,这个节骨眼儿上可不能当逃兵,就算是被迫当逃兵也不行。
“让我进去!去你娘的!”
商贩们回过头讶异地看着疯狂的书生,简直无法理解无法想象,活着不好吗?为何非要进去送死。
“快走,快走!”这些人逃得着,口中倒吸着凉气:“这厮好奸诈!你们几个一起上,他双拳难敌四手,饿虎也怕群狼!”
五人蹲着地面同时踏足上前,突然墙上传来声音,他们同时扭头望去,书生装扮的张缘礼扑通一声掉落下来,随身携带的长剑也摔出五六尺外。
驿卒们不知书生是敌是友,一人快速上去把剑柄踩住,李嗣业挖苦地笑道”
张缘礼翻身站起,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口中嘀咕道”
“你说在哪一边儿,它就在哪一边儿。”
驿卒们面面相觑瞧着李嗣业和书生说话,驿长看得分明,猛然大喊一声:“他们两个是一伙儿的!别被骗了!”
张缘礼低头向前一个猛扑,使得踩着剑柄的驿卒踉跄摔倒在地,电光火石把剑抢在手里,挥动疾砍。李嗣业也骤然暴起,握住刀鞘一送,弹出横刀,右手抓住朝着驿卒斩来。
这些人提着板刀且战且退,熟铁做刀缺乏坚韧性,刀面窄了容易折断,过宽了又份量太重,双手挥舞几下便力有不支。
李嗣业并不想全取了他们性命,提起横刀闪身而过,刺中了一人的胸胁,那人踉跄地往墙角退去。
张缘礼这边看起来似乎好欺负一些,三个驿卒挥舞着板刀朝他围来,狰狞着嘴脸不住地恐吓道:“你就是个书生,又何必学人拿剑拼命,乖乖地那玩意儿放下别扎了手!”
张书生瞳孔一缩,激发出狠厉劲儿,双手握剑突然朝左冲去,与驿卒的板刀格在一起,迸溅出许多火花。眼见身后两人提刀扑来,骤然错过刀锋,蹲身向前翻滚,斩在那驿卒的大腿上。
“哎呀!这书生有点儿手段!”
张缘礼转过身来,与一人刀锋相对,且战且走,退到土墙边。那驿卒借着刀重力沉,大开大合,竟使得他无从招架,猛然瞅见墙边竖着一堆杨树条,把剑穿入枝条中猛地一攉,劈头盖脸朝驿卒下了一场枝条雨。
“呸呸”
驿卒左手挥舞,单手提那板刀尤为沉重,竟然垂落下来。张缘礼执手中长剑穿过纷纷落下的树枝,正中驿卒的喉咙,血浆喷溅而出射了他满脸。
……
李嗣业将刀拖曳在地上,稳步朝后退躲闪的两兵卒走去,这两人面带惊惧,显然已经吓破了胆。一人大叫一声举刀扑来,他飞起一脚将其踹翻在地。另一人刚要趁势扑上,他刀锋一闪,刺破了对方的手腕,刀头已挪在了驿卒的颈部。
身后陡然传来脚步声,呼吸粗重又咬牙嘿笑,李嗣业一把揽住兵卒转身,来了个位置调换,锋利的枪头已然穿透了驿卒的胸膛。驿长的胖脸上吃了一惊,双手往回拽,却被李嗣业一把攥住了枪杆,飞扑上去一记手肘将其磕得鼻塌血流。
驿长双手捂着蹲跪下来,高声哭叫道:“娘子,救我!”
李嗣业脊背生凉,猛然抬头四望,似乎看不见人的踪影,但见草厅的楼顶上有杂乱的脚步声,围栏前骤然探出一个女子身影,左手擎弓,手指戴铜扳指将弓弦拉至脸侧,迸射箭矢破空而来。
李嗣业拽着驿长的肩膀蹲在地上,箭枝擦着他的肩头钉入了身后黄土中。那女子娇叱一声,伸手恼怒地拍在栏杆上。
他双手按着驿长的头翻跳了过去,大步飞奔朝着草厅扑来。
女子身形较瘦,但肩宽臂粗,咬牙切齿地拉满了弓弦,朝着李嗣业前来的轨迹射出一箭。
李嗣业中途突然转折,避过箭矢加速前冲,几十丈的距离转瞬即至。女子恼怒地把弓摔掉,转身离开了栏杆。
他扑至草厅下纵身一跃,双手抓住了屋檐椽子,借力扑趴在了檐上,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