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名医生来说,平台的作用远大于个人能力。”兰耀信索性完全放开,既然黄书纪说了要聊个痛快,那么他也就不必再有所保留。“同样一名医生,去到了帝都魔都的那些个大医院,很快就能成长为国家级的大牌专家。但反过来,那些大医院的大牌专家,若是来到咱们江北市的某家医院,时间也不用太久,最多一年两年,也就会沉沦为市级专家。这就是小医院为什么留不住优秀人才的最主要原因。”
黄书纪并不完全赞同兰耀信的看法,但兰耀信最后那一句带有总结性的言论却是事实,同时也是为了能让兰耀信畅所欲言地说下去,黄书纪并没有打断兰耀信,而是以眼神予以了鼓励。
“这正是我把杨兮评价为当下最优秀且没有之一的第二点原因。武院长曾经跟我闲聊过杨兮,说这小伙子跟别人完全不一样,省人医的苏教授给他开出了极为诱人的条件,想把他挖去省人医。这种事,要是搁在了咱江北市随便哪位年轻医生的身上,保管都是兴奋地夜不能寐,可是,杨兮却断然拒绝了。”
黄书纪颔首应道:“这件事我也听说过,杨兮感恩于武院长马主任的知遇之恩,不计个人得失,一心要报效市立医院,这种精神,实在是难能可贵。”
兰耀信缓缓摇头,道:“您错了,黄书纪。”
黄书纪陡然一怔。
草,老子来江北市五年了,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当着老子的面说老子错了……你他么当老子不会爆粗口骂人么?
好吧,老子承认自己只敢在心中爆粗口,你他么接着说。
兰耀信说到兴起,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口误。而黄书纪的城府深不见底,面色表情上毫无异常显现。
“我不否认杨兮对武院长马主任存在着感恩之心,但这份感恩之心却无法让杨兮心甘情愿地留在市立医院……”
黄书纪忍不住插话问道:“你不是说他断然拒绝了省人医的诱惑吗?怎么,他还有别的想法?”
兰耀信郑重点头,道:“这也是武院长在位时最大的一桩心思,杨兮这小伙子的心像是在柳泉镇医院那边扎下了根,任凭武院长开出怎样的条件,他依旧坚持要回到柳泉镇医院。”
黄书纪大为困惑,不由道:“柳泉镇医院?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兰耀信道:“起初我听武院长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也是大为不解,柳泉镇医院虽然是他杨兮参加工作的第一个单位,可以算作是他的母院,但以他的才华,留在这么一家乡镇医院中,岂不是暴殄天物么?但后来,武院长跟我说了杨兮的理想之后,我豁然开朗。”
黄书纪不由将身子向兰耀信的方向挪了挪,稍显迫切道:“他有什么理想呢?”
兰耀信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道:“替天行医,劫富济贫!”
黄书纪的心头陡然一颤。
“替天行医,劫富济贫……这八个字,信息量可是不小哦!”黄书纪轻轻一声叹息,道:“兰主任,你能帮我解释一下这八个字的真实含义么?”
兰耀信点头应道:“整个国家也好,一个城市也罢,在发展的过程中不可能做到完全均衡,在大部分人已经迈入小康生活的同时,还有一小部分人仍旧处在贫困状况中,就拿咱们江北市来说,吃不上饭穿不暖衣的人家已经不存在了,但看不起病的,却大有人在,尤其是那些得了疑难杂症或是像肿瘤癌症这种大病的人家。”
黄书纪双眼闪烁着光芒,急切道:“说下去,不必顾忌我的感受。”
兰耀信做了两下深呼吸,调整好情绪,接道:“杨兮要做的就是挣有钱人的钱,把挣来的这些钱,用在那些看不起病的穷人身上,在市立医院,他左右不了固有体制,所以,他才会对柳泉镇医院念念不忘。”
黄书纪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待放下茶杯之时,神色已然恢复了正常。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远大的理想,实在是出人意料啊!”
兰耀信跟道:“可不是嘛!那杨兮一身天赋才华,所想所思却不是自己的前程,而是心系穷苦人家,单就这一点,我说他最为优秀,谁敢不服?”说到激动时,兰耀信居然当着黄书纪的面,拍起了沙发上的木制扶手。
黄书纪不由感慨道:“是啊,能做到将权势富贵和穷苦百姓一视同仁就已经很不简单了,而他,却还能更进一步,确实是很了不起。”
兰耀信长叹了一声,道:“就这样的年轻人,有点小个性怎么了?有点小毛病又能如何?人总是要成长的嘛,成长的过程中,说错了些话,做错了点事,纠正过来也就是了,可是,这社会上偏偏就有人因妒生恨,非得把杨兮往死里整,一点活路都不打算给他留。”
黄书纪淡淡一笑,道:“你说的是检察院那些人么?”
兰耀信深吸了口气,缓缓摇头,道:“既然有人举报杨兮收受贿赂,那么检察院按章办事也是无可厚非,这当中我虽然对他们工作的方式方法颇有些意见,但这种意见却只能保留在自己肚子里。我所说的想置杨兮于死地的人是省里面的主管领导,他要吊销杨兮的医生资格。”稍一顿,兰耀信接道:“黄书纪,我迫切地想找机会来向您汇报工作,并不是为了武院长,我相信组织上迟早都会还她一个清白,可杨兮这边可不一样啊,真要是把他的医生资格给吊销了,那么咱江北市的医疗界可就永远地失去了这么一位最优秀的外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