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围着的那说书的郑先生仪表堂堂,穿一身青衫,持一柄鹅毛扇。他拿扇压了压,笑道:“临西君?哈哈,前天说临西君,刚被请到衙门里坐了监,哪还敢再说?再说,只怕饭都吃不上了!”
人们哄笑起来,只听一阵叮叮当当的响,纷纷往他面前的小篓子里抛钱。
郑先生便又道:“多谢,多谢,诸位,那我郑某人也豁出去了,就说一说这个——”
他讲到此处,街上走来三个差人挤进人群里。带队那差官喝道:“闪开闪开!”
李伯辰在心里叹了口气,暗道怕是听不成了,便打算牵马离开。
这时听那差官道:“老郑,你又在这儿口无遮拦,还想到我那儿蹭茶么?”
李伯辰听这差官说话,是李国口音。这时周围看客也哄笑起来,似乎并不很怕。他便愣了愣,又见三个差人找了张条凳坐下,那差官道:“茶!干果点心!”
茶铺的伙计忙应了。郑先生竟也不很怕他,笑道:“徐班头,你不去巡街,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徐班头啐道:“巡他姥姥!妈了个巴子的,前天非要我拿你,我把你拿了,也是好吃好喝伺候着,一天就放出来了吧?结果当晚家里柴火堆就给人点了。操他妈的,是老子想拿你吗?怎么不去点府尹他家草垛?”
大伙又哄笑起来。郑先生拱拱手,笑道:“叫您受牵累,是我对不住——徐班头想听什么?”
差官道:“就说李生仪打隋狗!给老子出出气!”
周围人轰然叫好,纷纷喝道:“郑先生来一个!”
李伯辰看得发愣,心道在散关城外的时候已经领教过北地民风,没料到侯城亦是如此,怪不得临西君可以成气候。
又听郑先生道:“徐班头,要说比起打隋狗更解气的,我这儿倒有现成的——”
他忽将身子往前一倾,周围的人便也随着他往前一倾:“我听说,前些日子有人去刺杀临西君,结果被活捉了。一审,说是什么奉天子旨意的空明会众!”
“那人对临西君说,只要他应允将我李国拆做高国的一个州,高天子就扶他正位!临西君一听,当时就变了脸色,骂道,此乃我祖宗土地,千年煌煌基业,岂可予人!?又将双指一并,再喝道——”
李伯辰听到此处,心猛地一跳!
这郑先生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应允将李国拆做高国的一个州,便扶他正位”——这不正是当初叶卢游说自己的说辞么!?这说书人不可能凭空编造出这些话的!
他忙再细听,说书人却又继续绘声绘色地说起临西君是如何怒斥那刺客来了。周围看客听得过瘾,纷纷叫好,但李伯辰知道这些多半是添油加醋的演义。这么一惊,他倒暂时顾不得再烦躁了,便道,该再等等……等这位郑先生散了场,好生问问他是怎么得到这些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