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辰道:“此事该叫你知晓,但绝不可外传——那李伯辰与你一般,也是灵主。”
“你是我怖畏真君之灵主,他却也自号怖畏真君之灵主,此事颇为蹊跷,我疑心他所供奉那位,或许是我的仇敌之一。但此时你们二人都想出世,却可互为守望。他在西、你在东,便有大军来犯,也不得不忌惮另一方。”
朱厚听了这话,脸色变得古怪起来。犹豫一阵子忍不住道:“真君……你怎么还有仇敌?”
此人真是桀骜不驯。要李伯辰自己遇到这种事,断然不会问出口、叫“真君”质疑自己的愿心,可朱厚却不在乎。不过如此快人快语也总比背地里三心二意要好。
李伯辰便道:“此仇敌并非彼仇敌。他所供奉的那位,或许与我一般共同侍奉纯元帝君。我们二者代行帝君气运,亦敌亦友——你可知纯元帝君?”
如他所料,朱厚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纵使此人天不怕地不怕,听到“帝君”二字也得好好思量。世上能称得上帝君的只有那六位,这意味着极度强大的力量、对世间万物的绝对掌控。
许多秘灵也会称神,亦有自己的一界,可也没几个敢僭用“帝君”的名号。若一个秘灵说他所侍奉的另一个秘灵乃是一位“帝君”,无疑意味着那是一个自认为拥有可媲美六帝神力的太古秘灵。
——即便仅是“自认为”,也足以叫人心惊了。
朱厚思量片刻,到底没敢提“帝君”二字,只道:“没听说过……那一位。”
李伯辰便道:“你日后自会知晓。眼下便依我说的做——去吧!”
他不再理会朱厚,收了神通,遁出北极紫薇天,回到自己家中。
提起“纯元帝君”这个名字还有别的用意。他只从徐城口中听过这四个字,就连毕亥在谈及六帝君及三魔君的时候,都没说过这件事。但徐城是“风雪剑神”的灵主,所说的应当确有其事。
他眼下用着魔刀颇为顺手,之前李生仪也在找这东西,可见来历大有讲究。徐城既然说这魔刀是纯元帝君的一部分真灵所化,他就想弄清楚那纯元帝君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涉及到强大的太古秘灵,自己去打探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倒不如借着朱厚的好奇心来做此事,便可将自己干干净净地摘出去。
李伯辰起身走出书房。他之前从常宅回到自己的宅子里,立时叫方耋传来了孟娘子。此时听着院外的叩门声、开门声,知道她是来了。
但还听到方耋颇为意外的一句“陶小姐”,便愣了愣——陶纯熙也找上自己门了?
他走出堂屋门,果真看到陶纯熙。她还穿着女官服饰,该是在离开常宅之后便往自己这边来了。未等他开口,陶纯熙便道:“李大哥,我半路上遇着孟大姐才知道你们有事要商量——那你们先说吧,我等等再找你。”
李伯辰道:“……陶小姐,我这边可能要说得久一些。”
陶纯熙笑了一下,看着方耋道:“那我先和方大哥说说话。”
她和方耋之间还算有私仇,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但只是不想被自己这样送出门吧。打她来到孟家屯,自己一直避而不见,这是为了不惹出麻烦。但此时要再将她“劝”走,那实在有些过分,倒成了新的麻烦。
李伯辰只得点头道:“那好,我尽快说完。”
他将孟娘子请进书房,又关了门窗。孟娘子坐下便道:“常老先生怎么样了?我也没法去看。”
李伯辰低叹一声道:“不好。”
孟娘子想了想:“是……”
李伯辰道:“说不好。乡亲们怎么说?”
“有的说是李生仪的人害的,有的说是那个隋公子。大伙都憋着一股气,还有人想去迎宾馆,但叫我们拦下来了。”
李伯辰心情沉重,可听了这几句话,倒稍微松快了些。他最怕的就是屯子里的人只重利,不讲情。但如今看人心还是大为可用。
他略一犹豫,低声道:“不是他们。但乡亲们要这么想,也没什么错。外公要有一天真不在了,只怕李生仪和隋无咎都会盯着这里,闹不好有刀兵之祸。要解决这个问题的话,办法倒是有一个。”
孟娘子道:“什么办法?”
李伯辰看着她:“就是我走。我走了,别人就不会在意一个孟家屯了。”
孟娘子愣了愣:“这可不行!”
李伯辰笑了一下:“为什么?”
孟娘子想了想,才道:“大郎和我刚才才说过这个事——是想到常老先生说起来的。国难之后,咱们这个屯子可不好过。隋兵过了一遭,之后山匪又来了一遭,那时候好多人都跑到山里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后来常老先生来了,日子才安稳一点。再等到这些年山匪也少了、隋人也慢慢守规矩了,还算过得下去。可咱们也不是不知道外面什么样子,好点的,野菜树皮掺着吃,能对付一年,不好的,卖儿卖女,更不好的,想卖都没地方卖,老的背进山里,小的,唉。”
“要是早几十年,咱们这样的人盼的是什么呢,无非就是有个好官儿,别祸害人就成。到了现在呢,只想有个官儿——哪怕祸害人,也不会山匪那样子。常老先生在的时候,出事了咱们可以指望他。要是有一天他不在了,咱们指望谁?不就是指望你么?”
“李兄弟,我知道你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是真走了,咱们这儿倒是能安生一段儿。可这一段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