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奢月儿敢肯定,什么罚不罚的,安香不过是嘴上说说,下来后,只怕非但不罚,还要好好赏她这个忠心护主的丫鬟呢。
心有不甘,奢月儿一颗心几乎被放在油锅上煎着一般,难受得厉害,可一时间她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只是恨得咬牙,今日这一桩,本是冲着安香来的,想着即便不能真正划花了她的脸,她打人的事儿落到了夏府人的眼里,对她的好印象自是会大打折扣。
而她方才用来激怒安香的那些话,安香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口,她便只得吃下这个哑巴亏。
谁知道,半路却杀出了这么一个绊脚石,胡搅蛮缠的嘴劲儿这么厉害,转眼便将事情带歪了。
即便夏家人对安香的印象有了转变,她自己却也没有得着好。被那丫头几句话一说,只怕在夏家人眼里,她比安香还来得狠毒两分。
奢月儿一时后悔得不行,早知方才便该将安香痴恋自己义兄,与安阳不清不楚的事儿大声嚷嚷出去,说不得夏府便会彻底断了要选安香联姻的心思,只是眼下,她和安香已算得在夏府人面前明明白白地结了梁子,她这话说了出去,能有多少人信?
奢月儿一时间抓心挠肝,悔不当初,却又莫可奈何。她脸色阴晴不定,目光如同毒蛇一般,阴恻恻地盯着叶辛夷,显然,这一桩事已是让她恨上了安香的这个丫头。
只叶辛夷却好似全然不知一般,未曾露出半点儿惧色。
短暂的沉闷之后,两个客人间的龃龉,自然要主人出面打圆场,调和一二。
余氏显然深谙此道,打迭起笑容,当起了和事佬,“好了好了,都没事儿啊,不过是小姑娘家绊了句嘴,一时激愤之下动了手,我从前没出阁时也没有少与姐妹们拌嘴打闹,那时觉得是天大的事儿,如今回想起来,却不过只是能够笑笑的事儿,实在算不得什么。你们都是懂事的孩子,今日就当给我这个面子,这事儿啊,咱们就这么算了。左右你们都没有伤着,也不算什么大事,现在要是觉得委屈,都记在我头上,过些时日,自然便淡了,这样……可好?”
说着,已是一脸恳切地将两人看着,面上尽是笑,目光得笔直起来。就是奢月儿对上夏老夫人时,也不自觉地收敛了方才的那一套张扬,显得有两分局促不安。
只是夏老夫人却显然对她们并无什么兴趣,方才就一直只是站在一旁,不置一词,此时也不过只是淡淡抬眼扫过她们两人便是道,“我这把年纪了,与小姑娘家能有什么好说的。你瞧着都是不错那便行,往后她们也是往你跟前凑,我这个老太婆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话可是当真直白,不过余氏和夏三太太好似听惯了的,没有半分异色,奢月儿和安香没有料到夏老夫人居然这般不给余氏和她们面子,当下便都有些愣神,只是安香稍稍收敛一些,奢月儿却是满脸惊色。
唯独叶辛夷,一瞬的惊愣后,望向夏老夫人时,眉眼间便带出了两抹好奇,夏老夫人的脾气看来算不得好啊!不过想想也是,活到她如今的年纪,又是这样的地位,哪里还用得着委屈自己,迎合他人?
自然是想怎么就怎么了。
叶辛夷一时也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别的什么,一时望着夏老夫人便是走了神,或许当真是血缘作祟吧,旁人看着夏老夫人只怕会觉得严肃威严,不好亲近,如安香和奢月儿这样的小姑娘,都算是见过些世面的,奢月儿方才还那般嚣张,可在夏老夫人面前却都不自觉地束手束脚,显见是有些怕忌,可叶辛夷却半点儿也不觉得夏老夫人有何好怕。
这世间的人,形形色色,有那等面甜心苦的,自然便也有嘴硬心软的。没有真正去接触过,又哪里知道这面皮下究竟是什么样子?
叶辛夷望着夏老夫人,思绪一时飘远,丝毫忘了收敛目光。夏老夫人察觉到了,蓦然便是扭头望了过来,四目相对,叶辛夷愣了愣,却还算得大方,翘起嘴角,朝着夏老夫人笑着轻轻垂下头去,屈了屈膝。
再抬起眼时,见夏老夫人还是看着她,她却也没有不自在,由着她打量去便是。
夏老夫人幽深着眼眸看了她片刻,才皱着眉将目光挪了开来,将手递给旁边坐着的夏三太太道,“走了这么一会儿,我有些乏了,扶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