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乌云密布,白色的线性闪电时不时划过天空,细雨淅沥。街道上的高低错落的霓虹灯晕开光辉,朦胧如五彩斑斓的毛线团,在雨幕里看不分明。
顾淮之的车好不容易往前挪动了一点,他看到前方不远处的绿化带边上站着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上披着祁州一中的藏蓝色校服,双手抱着一个,他的头发被雨水浇成一缕一缕的,整个人像只落汤鸡。
少年挨个去敲车的窗户,可能是雨下得太大了,没有人回应。他渐渐走到顾淮之的车前,未等他敲,顾淮之先把窗户落下来:“有什么事情吗?”
少年似乎没料到顾淮之会和他说话,愣了一瞬,随即问:“您好,请问您要买花吗?”
“花?”顾淮之这才注意到少年抱着的,它的拉链没有完全拉上,缝隙里隐隐露出白色的花瓣。
少年发觉顾淮之在看他的花,低了头把拉链拉上了些,以免被雨水打湿:“哥哥,要花吗?都是我自己家养的,可好看了。”
“这么大的雨,怎么不回家?”顾淮之问,“你的花多少钱?”
“卖光就可以回家了,我妈妈身体不好,需要用钱。”少年见顾淮之有意买花,笑着说,“不贵,五块钱一枝。”
“你有多少?”
“十枝。”少年赶紧拉开了,给顾淮之看他的花,花被人旧报纸一层层地仔细裹好,十枝都是被精心修剪过的,花瓣上洒了些水,很是漂亮,“都是白玫瑰,跟哥哥的手串也配。”
顾淮之下意识看了眼戴着左手上面的羊脂玉串,笑了笑:“十枝都给我吧。”
“好。”少年更开心了,背在胸前,小心翼翼地捧出花递给顾淮之,“哥哥,我家的花比其它家的都耐看,你回家之后就把它放水里,能开好一阵。”
顾淮之给少年递了一百块:“不用找了,雨挺大的,剩下的钱你打辆车。”他又瞧了眼少年的衣服,“我以前也是一中的,这破校服,怎么还是老样子?”
说实话一中的校服不算太难看,通身都是藏蓝色,胸口前一个淡黄校徽。袖子和裤腿两侧有几条长长的白“杠”。
顾淮之的校服早被他自己搞了个乱七八糟,后背老大一个用丙烯颜料画的叮当猫,袖子和裤腿侧边的白色杠杠被荧光笔涂得五颜六色,花里胡哨,风骚得不行。
“你今年高二了?”顾淮之打量少年,看到他的胸牌。顾淮之把一捧玫瑰花摆在自己身边,从车上拿把伞给他,“以后这种天气就别出来了,妈妈生病,你再生病岂不是更不好?别让妈妈担心,快回家吧。”
“谢谢。”少年撑开顾淮之送的伞,转身朝后去了。
雨变得更大了,车流还没有移动的迹象,焦躁的鸣笛声响成一片。
“滴滴个屁!”顾淮之听着心烦,关了播放飙车神曲“逮虾户”的车载音响。反正现在也走不动,干脆摆弄起新买的花,他喝光了矿泉水,撕掉了空水瓶的包装,用系在钥匙扣上的瑞士军刀划开了塑料水瓶。
谢桥家里是开花店的,对于怎么样编花环,如何侍弄花草最是擅长。顾淮之继承了这方面的天赋,插花很好看。他上学的时候,经常会买些花,用玻璃或是陶瓷的瓶插好,用来哄那些漂亮女孩的欢心。
顾淮之打算送赵素衣瓶插花。和之前那些女孩子们都不一样,他不是想哄他的欢心,而是单纯地想送给他。
要是赵素衣喜欢,那就再好不过。要是赵素衣不喜欢,那......
顾淮之念及此处,一分神,手指头让白玫瑰的刺扎了下,还好没扎破了,只是有点疼。他揉了揉被扎到的地方,心里头乱糟糟地想:“姓赵的不喜欢,那就不喜欢吧。”
反正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他的花,他亲爹顾卿大概就算一个。有次父亲节,顾淮之打算做一瓶送给顾卿。顾卿那个缺心眼的撞见他在房间里插花,张口就是一句:“玫玫,你怎么喜欢这些小姑娘玩的东西?”
顾淮之听了什么话都没说,转天就把那些东西扔到垃圾桶。那年送给顾卿的礼物也变成了一张中规中矩的贺卡。
他摆弄着眼前的花,脑补赵素衣收到这份礼物的模样。第一种是赵素衣开心得手舞足蹈,情真意切地要涨工资;第二种是赵素衣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回了句谢谢;第三种是赵素衣一脸狞笑,辣手摧花,嘲讽道:“玫玫,你怎么喜欢这些小姑娘玩的东西?可真是没出息!”
顾淮之越想这第三种就越来气,简直是一腔热血喂了狗,心说:“赵素衣喜欢,那再好不过。如果不喜欢,那就不喜欢吧,没关系的。但他要是敢说我一句不好,妈的,我就骂他。”
顾淮之愤然了一会,又记起现在赵素衣正在家里饿着肚子等他过去,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
他不禁想:“这姓赵的有什么好?我居然在这儿给他插花,还琢磨他收到花的样子?”
顾淮之眼前浮现赵素衣的样子,那人轻声笑:“我有什么好?如果帅是一种罪恶,我大概十恶不赦吧。
顾淮之一想到这个场景,忍不住“呸”了一声。但是“赵素衣”这三个字犹如一粒种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它深深地扎根在了心尖上,一点点抽芽,一点点生长,开出了灿烂而热烈的花。
他戳了下手中白玫瑰的花蕊,又想:“算了,他爱哔哔什么就哔哔什么吧,我不与这臭屁精一般计较。”
他按亮手机屏幕,原本想给赵素衣再打一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