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表叔所言,出了镇子后,一行人开始走山路。
沈九妹听说要走数十里山路,心疼幼弟,一个人背了两个人的包裹。是以,沈秋宝空手空脚,只要跟着走就行。
“秋宝,累不累?”走了小半个时辰,表叔停下来关切的问道。
沈秋宝摇头:“不累。我们出村的山路比这要难走得多。”那时,他还背着一张兔皮褥子呢。
“那行,我们接着走。”前头不远处现出一块青灰色的崖石。表叔指着那里,“到了那处山崖下,我们歇歇脚。等过了那片崖石,后面的路会越来越陡。”
他在尽可能的对两个孩子好——想到自己今天将要做的事情,他真的是羞愧不已。
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他只是一个贱民,而且上有老、下有小,有一大家子人指着他吃饭过活呢!
所以,他能做的仅仅是眼下尽可能的照顾好孩子们。
山里的路就是这样,看着近,走得哭。那片青灰色的崖石看着就在不远处,然而,他们又走了一刻多钟才走到它的近前。
这时,沈秋宝才发现,崖石的后面是连绵不绝的群山。太阳还没有出来,山中笼着晨雾,完全看不到山路。
表叔递过一只牛皮水囊,招呼他们俩喝水:“一回不要喝太多,只要抿一口就行。赶路时最忌灌太多的水。”唉,尽可能的多教一些实用的经验给孩子们吧。
这一点,沈九妹也是知道的。不过,她没有吭声,带着秋宝依言而行。
三人坐了不到半刻钟,又接着赶路。
翻过崖石之后,脚下的山路骤然变窄,不及先前的平坦。表叔几乎是每隔一刻钟,就会停下来,让他们俩抿一口水,稍作歇息。
过了晌午,他们钻出一片松树林,来到一个小山坡前。表叔听到流水的声音,扬了扬干瘪的牛皮水囊,喜道:“附近肯定有水源。我去打些水,你们在这里歇歇脚,不要乱走。”
“哎。”沈九妹点头应下。
“记着,千万不要乱走啊。”表叔又交待了一声,这才向坡底走去。
走了大半天的山路,沈秋宝其实已经很累了。他迫不及待的就近找了一块平坦的石头,一屁股坐下来。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干粮?”沈九妹走过去问道。赶路时,往往是越到后面,越容易肚饿,需要越来越频繁的进食补充体力。
“嗯。”沈秋宝咽着口水,很是期待的问道,“也不知道姑奶奶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吃的。”中午,在一次歇脚时,表叔递了两张白面饼子给他们。所以,他们还没有动用自己包裹里的干粮。
“应该也是白面饼子吧。”沈九妹在他身边盘腿坐下来,从背上解下一个小包裹,在膝头打开。
这只包裹显然是为她准备的。里面有一身素白的衣裙,以及一个大油纸包和一个小白布包。
小布包还不及她的半个拳头大。她打开一看,是串成一串的一百大钱和两小块碎银。
“哇,好多钱!”秋宝惊呼。
沈九妹一把将小包收拢,机警的四下里望了望。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草丛里发出几声虫鸣。
她白了秋宝一眼,立着眉毛告诫道:“在外面行走,要记得不能露财。你这样嚷嚷,分明就是告诉旁人来抢你。”
沈秋宝吐了吐舌头,心里很不服气:明明是你自己打开小包现了钱财……
将小包塞到衣服下面藏起来,沈九妹又打开那个大许多的油纸包。里面有四张白面饼子。
“真的是白面饼子!”沈秋宝叫道。
沈九妹无语,拿起一张饼子,撕下一小半递给了他。
“为什么只给这么一点?”秋宝表示不干。现在的情况比他们从村里出来的时候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姑奶奶给他们准备足够多的吃食。明明那包里有四张大饼!
沈九妹哼哼:“吃得太撑,你接下来就会走不动了!你还想不想今天赶到县城?”
原来是这样……沈秋宝悻悻的接过那小半边饼子。
沈九妹重新打好包裹,小心翼翼的系回背上——生平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银钱,她能不小心吗?
“九姐,你不饿吗?”沈秋宝好奇的问道。
“还好。等我饿了,就会吃的。你不要管我。”沈九妹应道。爹以前跟她说过,出门在外,干粮要紧着些吃。因为外面多变故,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有事发生。手里有粮,行事才有底气。
但是,秋宝还小,饿不得;再者,等到了县城,秋宝要考学徒,需要保存体力,所以,她可以省自己的口粮,却不能省秋宝的。
“哦。”秋宝不疑有它,三两口吃掉了手里的小半块饼。
沈九妹见状,轻声交待了他一些事项。比如说,到了县城,不要乱跑;考学徒时,机灵点,既要听表叔的吩咐,又要留心看别人是怎么考的;在人前,千万不能现财……等等。
沈秋宝听得很认真,乖巧的一一应下。
等沈九妹将肚里的话全掏空了,嘴巴也干了。她这才发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久。
“咦,表叔怎么还没回来?”心底涌起一丝不祥的感觉,她站起来,伸长脖子眺望坡底。
沈秋宝也跟着站了起来,一同望过去:“表叔会不会是迷路了?”身为山里娃,他从小就知道,在山里迷路是常有的事。
“不会吧!”沈九妹拧眉,“听水的声音,水源不是很远啊。”她自九岁起就跟着爹在山里跑了,学会了不少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