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迅速把他的口头命令整理成了文字,给他看过无误之后便用了印,派传令兵送往各部,其中便有一份送到了后面的韩-张联军手里。
韩世安抖着手里的军令,笑着走进了隔壁张家军的主营,对张宏说道:“张都督,那王文干王万户要我们南移呢,我们是去还是不去?”
张宏此时正在服侍祖父张荣用午餐。他张家家风极严,孝道是重中之重,他这个济南路大都督也得亲自做这样的事。
他见韩世安进来,朝祖父告了个罪,然后把汤碗交给旁边的侍卫,轻松地说道:“嗬,这攻华山的军令可是大王派给他王文干的,只说了让他攻三天,没说攻完一道就能下来啊。他倒真会使唤人。不过也罢,安肃公家的小子,那个叫弘范的,已经到了,后路无虞,为大局着想,我们还是移兵过去吧。”
韩世安点头道:“既然如此,午后我们便过去吧,你军驻卧牛山,我去河岸附近。”
他说到这里,张宏还未表态,一边的张荣却睁开了眼睛,看着韩世安,嘶哑地问道:“卧牛山?是哪个卧牛山?”
韩世安有些无语,您老是老糊涂了吧?但这位面子太大,不敢怠慢,于是客气地回复道:“济南公,说的就是华山东南的那个卧牛山啊,就在咱前面不远。”
张荣突然激动了起来:“王文干可是要去卧牛山西边驻营?万万不可,快让他们撤回来!”
张宏也有些奇怪,问道:“祖父,卧牛山是有什么不对吗?”
张荣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糊涂!咳……你不知道吗?那边是泺水故道!咳……”
眼看祖父激动到咳嗽了起来,张宏连忙上前扶住他,然后脸上唰的一下变色了。
泺水故道!泺水改道都上百年了,原先的河道早已成了良田,谁会记得这里曾经有一条大河?但即使经过百年沧海桑田,故道的位置多少会残留一些起伏,若是李逆故意利用这点,在此掘壕,然后吸引王师入驻,再掘开下泺堰,那后果简直……
想到这里,他立刻对脸色同样不对的韩世安喊道:“快去通知王万户,让他退回来!”
传令骑兵飞快地自营中奔出,向南边王文干的军营驰去——然而已经晚了。
就在此时,华山之上,田都帅用东海望远镜看到进驻旧防线的蒙军越来越多,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冷笑,把手一挥,喊道:“打出旗号,让堰上的人动手!”
随着他一声令下,华山顶上挂起了两面“田”字大旗,南面下泺堰上的士兵见状,点燃了几根导火索,然后飞一样地向华山之上逃去。
李璮毕竟是一代枭雄,心够狠,在这些日子里派人将下泺堰掘出一道大缺口,只留薄薄一小段,然后在其下埋设了大量的火药。火星随着导火索逐渐深入地下,然后就是“轰隆”一声巨响,土石飞溅,下泺堰残余的一段土石墙承受不住,垮塌下来。
益都军用的火药并不精纯,爆破威力不算大,虽然声势惊人,但只是将堰体松动了而已。不过,泺水本来就是在这里被下泺堰强行导向东流,河水对堰体的冲击可想而知。有了这么个开头,巨大的水力自然会完成下面的事情。
眼看着,水从炸出来的小缺口里流了出来,然后流量越来越大,缺口周围的土石也随之被冲垮。最后,量变引发质变,随着轰然一声巨大的垮塌响,泺水夹杂着土石从下泺堰的缺口喷涌而出,河水澎湃北流,不断沿着低洼处前进,以巨大的力量冲刷着沿途的土地。
当然,毕竟泺水已经改道百年,原先的河道大部分已经在水土运动下变成了平地,河水不可能立刻冲刷出一条新河道,而是漫无边际的向任何势能更低的方向前进着,毁灭着沿途的一切。
这其中,益都军修建的第一道防线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他们本来就是考察低洼之处修建了营寨,又挖了壕沟将南北贯通起来,在此引导之下,决堤的泺水有相当一部分向这里冲了过来。
刚刚进入休息状态的王文干部和少量薛军胜部,还有一些零散的各方部队,只听到一声巨响,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手刚拿起武器准备与袭营的贼军战斗,就见漫天的洪水从南扑面而来,无边无际,将刚刚胜了一阵的他们整个吞没……
待在后方的益都军也未能完全幸免。下泺堰决堤之后,河水的流向就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了,有一部分也向第二道防线冲了过去。还好,此道防线修建时特意选择了高处,主营更是修建了在华山之上,虽然不可避免地也遭受了一定的损失,但是大部分的元气还是保住了。
蒙军在此役之中损失了上千兵力,但更大的损失在于战机的贻误。决堤的泺水在华山和卧牛山之间形成了一片面积广阔的泛滥区域,这对他们来说可以说是最差的情况。新的河道尚需要数天乃至数月的冲击才能形成,在此期间,大片的积水和泥泞地既使陆军无法通行,又因为水体过浅导致船只也不能通过,这片区域几乎成了死地。
数日之后,益都军在华山之后重新建立了防线,田都帅看到局势稳定下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好,这样子至少又能将蒙军拖上一个月。待到一个月后麦熟收割,济南也就稳固了……”
——然而,就在这时,后方传来了急报。
田都帅拿到最新的消息,大惊失色:“什么,长清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