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陷害?”谢洛看着他的脸色猜测。
“今夜怕是睡不成了。王爷若是累了,找个地儿眯一会儿,”衣飞石叮嘱他,“此后不要再碰相王府任何入口的饮食。若是要吃茶饭,吩咐他——叶鹤,你在王爷跟前听差。”
一个秀气挺拔的羽林卫应声而出,紧守在谢洛身边。
谢洛自知帮不上忙,也不拿王爷的架子,说道:“那我跟叶侍卫一起给您预备茶汤。”
如此寒冷的冬夜,不能窝在温暖的被窝里,反而要强撑着四处办差,肚里没点热汤热饭当然不行。谢洛堂堂一个王爷,居然就真的跟着叶鹤去弄吃的去了。
衣飞石没空多搭理他,很快就审出了结果。
谢莹发现自己中毒时,就把养心居清理了一遍,用自己多年前养着的心腹趁势杀光了谢浩的侍卫,相王府可谓是父子相斗两败俱伤。毒就下在谢莹的药瓮中。谢莹毒发时,两个大夫久久不至,正是在分拣药渣辨认毒性——看一眼就知道病人中了什么毒,立刻就能开方子驱毒的神医,基本上不存在。
替谢莹拣药、煎药的几个奴婢已经被押下去,个个被拷问得遍体鳞伤,都说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
衣飞石原本已有七分笃定是谢浩做戏,谢莹一死,他又觉得不对了。
谢浩没必要杀谢莹灭口。
谢莹是否承认写了血书给谢洛、托谢洛上奏弹劾谢浩,根本不重要。
谢浩的目的,应该只是营造一种他是被父王陷害、替父王背锅的形象。
这确实是一种很聪明也很了解皇帝的做法。皇帝一向偏宠谢浩厌恶谢莹,对谢浩的好感也是一贯的没由来。若真是谢莹蓄养死士行刺皇帝,眼看事败又嫁祸给谢浩,皇帝八成会剐了谢莹,赦免相王府其余人等,尤其不会怪罪一向偏爱的谢浩。
此时谢莹蹦达起来否认自己弹劾谢浩,疯狂攻击谢浩行刺谋反,不惜和谢浩掐个你死我活,谢浩再隐忍认罪闭口不言,这才更像是被父王陷害的纯良孝子形象。
这时候杀了谢莹,对谢浩的计划反而是一种破坏。
“府上几位王子何在?”衣飞石问道。
谢莹的心腹老仆福忠顾不得伤心,老老实实回话:“咱们府上原有三位王子,除济王子在庄上养病之外,汻王子、洍王子都在府上。平日里并不能与王爷相见,一年到头只得冬至、正旦两日,与王爷拜寿时,才能来养心居。”
衣飞石指了两队羽林卫,说道:“去问一问。”
“济王子是当年和义王府长维王子看上同一支船队的那位?”见福忠点头,衣飞石再次确认道,“我听说,相王爷从前最喜欢这位王子。——世子也不能比。”
任何时候偏宠庶子甚于嫡子,都是极其不体面的事,福忠想含糊过去,又不敢当着衣飞石的面撒谎,尴尬地点了点头。
“济王子在哪儿养病?”衣飞石命令道,“带人去请济王子回府。”
立刻就有羽林卫从福忠口中要了地址,带着衣飞石的令牌,飞马出京。
“公爷,黎王府侍卫长张岂桢求见!”
衣飞石很意外。
张岂桢来干什么?这件事难道和黎王府有什么关系?
“请他门外稍候。”
谢莹死因未查明之前,衣飞石没有让任何人踏入相王府的打算。
出乎衣飞石意料的是,张岂桢不是来传话的。他身后站了三十多个黎王府侍卫,押着七八个伤痕累累的武士,叙礼后单刀直入:“国公爷,咱们王爷乘车出游,偶然遇见了几个匪徒追杀相王府几位公子,顺手搭救下来。”
“这会儿几位公子都在府上休养,王爷差属下先把这几个匪徒提来给您。”
“还有此人。”
张岂桢似笑非笑地把一个锦衣男子推搡出来,这人和谢莹长得非常肖似,长眉狭眼,额头略突。
在门上的几个奴仆纷纷惊讶:“济王子!”
“顺藤摸瓜抓了个幕后主使,得亏卑职马快,赶在他上船时截了下来。否则,一夜顺风三百里,再想拿人,就是大海捞针了。”
衣飞石看着这个与谢莹长得极其肖似的“幕后主使”,又看看张岂桢带来的人马,点点头:“多谢。改日去黎王殿下府上拜谢。”
张岂桢干脆利索地把人移交给衣飞石,一行人提着灯笼打马而去。
衣飞石觉得,不必回家看了。
如今住在长公主府的那个,必然是他的三弟衣飞琥,而不是小弟衣飞珀。
衣长宁今天才告诉衣飞石他觉得衣飞珀不大对劲,衣飞琥就干脆利索地送了一个功劳给黎王府。既是向谢团儿表明自己的能力,同样也是向衣飞石展示自己的能力和心志。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