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宣文立刻出主意,我大儿媳妇考试厉害,她答了题,叫里边递小抄给龙幼株。
百里简的顾虑则很现实:皇帝态度这么明显,谁知道里边哪一个会反水?说不定裴濮、狄琇都意见不合。这时候哪里敢一意孤行去替龙幼株作弊?科场作弊,抓住了斩立决的罪名。
沛宣文捻起胡须,觉得皇帝这一出也是圣心难测。
李玑也跟着圣旨出了宫,正要找师弟商量对策,远远地,看见几辆覆着黑绸的马车停在道边,站在马车前的卫士个个精神昂扬,带了点目下无尘的气势。他连忙吩咐车夫:“停车停车!不去了。”
皇帝居然亲自来了贡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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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茂和衣飞石坐在马车上,车窗上覆着纱帘,车里能望出去,外边看不清里边。
“那是周记商行的大小姐周念珠……”
秦筝跪坐在车辕边上,轻声给车里两位报名号。
周念珠是衣飞石大嫂周氏的娘家侄女,衣长宁的表妹。今日衣长宁亲自来送表妹进场,话别之后,周念珠排队进贡院,衣长宁就在一边守着。
“宁儿也该续弦了。”谢茂老婆婆一样操心衣家后辈的婚事,也不见他多关心孝帝子孙。
衣飞石道:“他年纪这么大了,若想续弦,自己会想辙。”
“前头出了那么大的事,他敢自己提续弦的事么?”谢茂责怪衣飞石不体贴,“你不要整天板着脸训斥他,给孩子吓得看见你就腿软。朕如今不抬举他了,他那‘呕血之症’能不能好了?”
衣飞石挺纳罕的,他觉得自己对侄儿不错的呀?
那边周念珠已经进了场,衣长宁正准备回家,骑马掉头时看见了停在路边的黑绸马车,连忙下马步行上前见礼——他在羽林卫当差,当然认识御前侍卫和随扈的羽林卫。
谢茂隔着车帘子笑道:“不必拘礼。先找地儿待一会儿,朕待会儿带你吃酒去。”
被晾了几年的衣长宁莫名所以,陛下今天心情很好?
秦筝又在旁边报名——
“这一位是沛阁老家的大儿媳妇文氏,她祖父是文家出名的七郎……”
“文贤桓,文荣老尚书最喜欢的七儿子里藏着他几幅山水图,气象雄浑,也是诗画大家。世家底蕴,果然不凡。”谢茂立刻就想起来了。
实在是因为文家的文七郎太出名了。
“她与沛家和离了?”谢茂突然问。
秦筝被噎了一下。
衣长宁道:“回圣人的话,文宜人与沛大人夫妻恩爱,相传关系非常好。”
秦筝解释道:“陛下,沛阁老家两位小姐,三位儿媳妇,今日都要下场。文氏后边就是沛阁老的三儿媳妇孙氏、四儿媳妇展氏,再往后是两位沛小姐。”
谢茂闻言就笑了,说道:“倒是没看出来。沛爱卿如此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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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没办法呀。”沛宣文跟百里简诉苦,“家里老大还算聪明,老二老三是不成了,一个乡试都过不了,一个勉勉强强中了举,且不敢让他下场会试——万一落到三甲,面子往哪儿搁?”
“倒是几个儿媳妇知书识礼、腹有诗书,若是考个进士回来,几个孙儿就有倚靠了。”
“这一家子男人不行,女人也不行,孩子靠谁去?”
百里简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这年月分家产都是嫡长子拿大头,甭说庶子,嫡次子都要差好远不来。沛宣文再有本事,他也只能先顾着长子,其他几个儿子实在烂泥扶不上墙——幸亏咬牙给聘了几个好儿媳妇。
以前儿子不行,这一房就算彻底完蛋了,再贤良的儿媳妇也无力回天。
现在好了,儿子不行,媳妇顶上。这要捡个进士媳妇回来,赶紧拎上礼物谢亲家去。
正说着话,一辆两乘马车驰入贡院西门长街,放下踏凳之后,走下来一个锦衣纱帽的中年女子。她虽没有穿着官服却戴着纱冠,可见本是官身,只因前来下场考试,所以穿着常服。
她从马车上拎出考篮,独自前往门前排队。
哪晓得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几个体格精悍的卫士,拦住她的去路,不许她进场。
百里简皱眉道:“谁敢捣乱?”
说着,百里简匆忙与沛宣文告辞,立刻跟了上去,问道:“你们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