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在楼下。”顾绍章放下手里的模型,朝着门口的人说,随手拿起凳子上的背心,套在身上,遮住了一身的伤疤。
屋子漆黑一片,只有顾绍章床头灯亮着,但光亮有限,使出浑身解数也照不到门边,所以顾绍章觉得自己这一身伤疤还在黑夜中,不曾见过天日。
庄然睡了一觉,清醒了不少,他清晰地记得之前每一个细节,包括所有人的反映,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半点懊悔的情绪,做就做了,反正以后自己也不和这些叔叔常见面就是了,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去,关小爷什么事。
隔着几步的距离,即使光线幽暗,但是架不住自己天生视力比正常的好,而且还不是一点两点,更何况顾叔叔欲盖弥彰的穿衣服,不得不让他深究。
“啊,等会我下去,顾叔叔。”庄然光着脚踩踏上床,盘腿坐在床边上,单手撑着大腿,抬头盯着顾绍章。
顾绍章弯起双腿,靠坐在床头,“有事?”说完点了颗烟,隔着烟雾看着自己身边的男孩,既然知道,还这么明目张胆地往自己床上坐,是太相信自己?
庄然摇了摇,从桌子上拿起打火机,侧着头点了颗烟,抽了半天,弹了弹烧了一半的烟灰,力道没控制好,大半掉在了床单上,c,ao,庄然烦躁用手擦了擦,洁白的床单瞬间破了相。庄然又拽了拽被子小心地盖上,想要掩盖自己的罪行。
顾绍章这样鲜少情绪外漏的人都笑了出来,“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尿了我的床,第二天还自己倒了一杯水在床上,非说是喝水撒了,一点没变啊,小然。”顾绍章拍了拍庄然,起身从柜子里拽出来个新床单换上。
俩人再次坐到床上,被新换床单的凉意冰了一下。庄然继续回想顾叔叔说的小时候趣闻,好像类似的事情是挺多的。
“那时候你对我脾气可没这么好,还让我自己洗床单,所以直到现在,我最烦的事就是换床单和套被罩,这都是拜顾叔叔您所赐。”庄然啧了一声。
顾绍章想了想,的确,那时候自己对庄然好像挺严格的。不过庄然每次都花样百出,见招拆招。
“这会儿知道叫叔叔了,晚上还顾绍章、顾绍章的叫着呢,胆子肥了。”顾绍章往下躺了躺,盖上被子,眯着眼说了一声。
庄然吐了吐舌头,对不起这三个字放在俩人之间太生分,但若是不说点什么也挺伤人的,“顾叔叔,您就别再磕碜我了,成吗,谁让你那些朋友上来就冲着我来了。”
“他们,闲的。”顾绍章睁开了眼,看了看还没有离开意思的庄然,叹了口气,这孩子还是有事要说。
“说吧,趁着我不太清醒,也许能回答你。”顾绍章无奈开口。
“顾叔叔,上次不是有意看你日记的,是我送你的花被风吹倒了,我收拾你卧室的时候,看到了,就翻了翻。所以,我14岁那年,你真的是怕再也回不来,索x_i,ng让我死心?”庄然终究是问了出来。
“算是吧,当时执行的任务伤亡率都挺高的,我也没想过自己命这么硬,还能有回来的机会,枪林弹雨一点都不可怕,没有枪林弹雨的日子,那才是最可怕的,最危险的。就像万丈高空走钢丝,稍有不慎,不只是万劫不复,抽丝剥茧,被人端了老窝还有什么脸归来复命。情和爱啊,真的没时间考虑这些事,后来离开,确实和他们想的一样,一部分是因为你。”顾绍章缓了缓,拿过庄然手里的水喝了一口,接着说:“你的那件事,我确实动用了不该动用的关系,上面查下来,所以我主动申请执行a级任务,后来退出是我这双手已经拿不起枪了。我经历了太多太多次,看着同伴倒下,更何况,最后一次配合边境执行缉毒行动。”
庄然听到这里,不想再听下去了,他有预感,下面的事情不是一句两句能消化的。
但是顾绍章却没有停下来的打算,窗户纸被捅破,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得已的情况下,我被注s,he了高纯度的毒品,任务结束之后强制解毒很长时间,身体状态和反应速度大不如前,加上老爷子也退下来了,军中关系复杂,我也就顺势跟着离开了,借着老爷子手上的人脉,开始经商。我这六年多来不和你们联系,开始是条件不允许,后来是顺其自然,若非上次你为了你小爸的事情打电话找我,我想,我们这辈子也没什么机会联系了。”
前四年庄然以为顾叔叔是有意躲自己,当时的自己也很幼稚,放浪形骸,放飞自我,也就有了后来的蒋柏然的乌龙事件,他当时根本就是想试试对另一个男生表白的情形,没想到y-in差阳错,蒋柏然的家庭因素让自己误以为失去了一个好朋友,这么多年夙夜耿耿于怀,幸亏命运还记得起他,让他再次遇上蒋柏然,前嫌冰释,误会解开,哥们还是当年的哥们,一切重新开始。
庄然真的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
一个存着不打扰的心思,一个打算听天由命,所以真的是有缘无份。注定了俩人的关系只能是顾叔叔和小然这种比友情更近一点,比爱情远很多,可比肩亲情的关系。
“顾叔叔。”庄然这一声,复杂极了。抱住顾绍章的肩膀,像小时候无数次做过那般,只不过那时候自己的胳膊还很短,手掌也很小,眼前的人也还少年轻狂,肆意张扬。
顾绍章释然一笑,坦然揽过庄然的肩膀,附耳说:“下去吧,小显的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