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本体是一条紫蟒, 在檀期佳开辟洞府初时就已经蛰居在这溪涧中,日夜吸取魔气,随着檀期佳一同修炼,时日既久,便也能幻化成人形,成为一名妖修。
檀期佳本来无意收徒,但这条紫蟒j-i,ng开口便可怜兮兮地唤他师父,他就任由对方继续逗留在洞府附近修行,时不时指点一二。如今紫蟒也已经有了筑基后期的修为,还巴着檀期佳让给她取了个人名,唤作湘柳。
“师父,此番可得手了?”湘柳一见檀期佳,便蹙眉问道,语气透出明显的担忧。
檀期佳的衣着冠发都很齐整,看起来毫发无伤,不像是落败逃回来的模样。可是他双唇紧抿,脸上不见半点喜色。
湘柳知道檀期佳与封望殷水火不容,前者恨不得将后者除之而后快。檀期佳想杀封望殷的念头不断酝酿,日益强烈,近期甚至到了快要让他走火入魔的地步。
虽然不十分明白两人先前究竟结了什么仇什么怨,但如果杀掉封望殷就能够解除檀期佳的心障,湘柳当然双手双脚赞成。身为弟子,巴不得师父的修为越j-i,ng进,她能抱到的大腿就越粗。
她原本还暗自期待檀期佳此番了结宿怨,扫除心魔,一举冲击元婴后期。但是眼下的情况,似乎跟她所预期的有点差距。
檀期佳面无表情,望着手上一件血衣出神,乍看之下并无大碍,湘柳却明白,这是他心绪纷杂,意念动摇的表现。
“师父,这个您打算怎么处理?”湘柳捻起那件白衣衣角,小心翼翼试探道,“身外之物,徒增罣碍,不如我替您把它烧了吧?”
“烧了?”檀期佳直到此时才正眼看向她,像是忽然听懂了她的话一样,忿忿道,“好!都拿去烧了,烧得干净些,别弄脏了我的庭院!”
湘柳应了一声,从他手中接过那袭衣裳转身就要去后院。
却听见檀期佳在身后发话:“等一等。”
湘柳垮下肩膀叹了一口气,也不需他多说,自动自发转了回来将血衣又塞回他怀里。
她站在原地,看着檀期佳揣着那团血糊糊的烂布,迳自入了内室,心里实在不明白,仇人既死,师父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他对封望殷究竟是纯粹的仇恨,还是有其他更复杂的感情?
檀期佳进了里间,随手就将封望殷生前穿的衣物扔到自己的卧榻上,浑然忘记他前一刻还嫌弃那件衣服脏。
此时他尽管手刃了仇人,心魔却一点也没有消退的迹象,只觉得周身内息紊乱,头疼欲裂。他盘腿坐下,强自镇定心神,试图纾通识海内翻滚涌动的魔气。
在他打坐的时候,地火剑就悬浮在他的面前,随着真气流转,光芒时隐时现。
他手捏真诀,摒除杂念,闭上眼时,脑海内却浮现了刚入宗门的情景。
他与封望殷都是出身贫寒农家,在宗门遣人出外挑选弟子时有幸被选上,只是在没有银钱打点的情况下,即使两人天赋极高,也只能先从外门待起,再想办法藉机向上爬。
外门弟子的生活颇为艰苦,除了每旬一次的讲道,有机会向门内长老或师兄姊寻求指点,其余时间多半是自行修练。除此之外还得完成上面布置下来的采集任务,在门派势力范围的山林间收集药草,换取丹药。
封望殷比檀期佳年长两岁。两岁的差距,到了寿元过百的时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可是在十多岁的少年时期,封望殷几乎是把檀期佳当成自己亲弟弟那样费心照看着。
有一回他两人结伴入山采药,檀期佳一不留神摔下山崖,所幸崖壁高度落差不大,没有x_i,ng命之忧。但是腿骨被摔折了,即使用上了低阶的治疗咒法,依旧疼痛难忍,寸步不能行。当时两人不过炼气初期的修为,身上一件飞行法宝也没有,更不可能使用传送阵法,眼看天色渐黑,不尽快回到门内,只怕处境危险。
檀期佳原本频频催促封望殷独自回到门派,届时再向其他前辈求救,回过头来找他也不迟。
但是封望殷说什么也不愿意将他独自一人留在深山里,最后是封望殷扔下了药筐,背着他循原路一步步走回住处,找来负责看管外门弟子的长老替他疗伤。
年仅十几岁的封望殷背着一个比他幼小的少年,月色之下在深林中举步艰难地行走,那时后的记忆深深隽刻在檀期佳的脑海中。他的师兄一向悉心照拂他,疼爱他,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不会丢下他。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对方的背影,少年修长的体格虽然不如成年人宽厚壮实,但是却带给他无可取代的安心感。
他伏在对方身上,周围月影疏密,草木摇曳,师兄尽管负着他走了很长一段路,体力将竭,却仍不时温言安慰。让他觉得就连腿上的伤处都不怎么疼了。
突然之间,他视野中那个背影后心洇出一朵血花,染红了浅色的粗布道袍。
他大惊之下摔落在地,却看见一把长剑穿透师兄的腹部,师兄转过头来望着他,口里呕出鲜血。执剑的人一身红衣,赫然便是……
“师兄--”
檀期佳猛然睁眼,入定的状态突然被打断,气息顿时紊乱,失控的魔气在体内横冲直撞,让他胸口如遭重击,唇角溢出一丝血沫。
虽然没有成功平复内息,导致真气走岔,经脉受了点伤,檀期佳的目光却比先前澄澈清明许多。
魔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