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奴回头发现她醒了, 走过来笑着道:“小姐醒了?要喝水么?”她又返回桌边, 取了茶杯倒了水,走回来把宋致扶起来, 茶杯喂到宋致唇边, “喝些水会好受一些。”
宋致接过杯子,喝光了温水,果然嗓子舒服多了。她把杯子递给清奴, 咳嗽了几声,缓了缓才问道:“鸣之和窦先生去哪里了?”
“昨夜曲左监被大王连夜召见进宫去了, 到现在都还没回来。窦先生说长沙有好友在, 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人。哦, 曲左监临走时跟奴说了,要是小姐找不到他会担心,就跟您说他中午会找时间回来跟你解释。”清奴转过身去放杯子,随口道。
宋致听了,心里倒是有些不自在。她这么大的人不是个孩子, 又不会整天都黏着咸宁公主,怎么就时时刻刻要求咸宁公主在她跟前转?咸宁公主多心了,她才没有担心。
“诶,说左监左监到了。”清奴耳朵一竖听见外面的脚步声,一边去开门一边自言自语道。
门一开,果然是咸宁公主,还有早上不见人影的窦途,两人神情凝重地商议着什么,走进来的时候咸宁公主正好对上宋致的视线,两个人隔空对望一眼,咸宁公主停住了话头,一时之间忘了要说什么。
“什么时候醒的?”只是停滞了片刻,咸宁公主很快反应了过来,走到宋致面前坐下,含笑问道。
“刚醒。”宋致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咸宁公主俯身给她掖了掖被子,闻言手一顿,抬头看着她,叹了口气道:“宫中出事了。有个宫人被杀死在钟楼上,大钟被涂上了血,昨夜大王连夜宣廷尉府的人进宫,我也在其中。早上议政朝会,太常说大钟是国之重器,涂上鲜血是为不详,有人要坏长沙国运,御史大夫当场弹劾了国相,说是天罪不详,国相首当其冲要罢免才能平息天怒。”
宋致沉吟半晌,思索再三才缓声道:“国相是朝廷所命,要罢免国相,恐怕背后是意在对朝廷不满。长沙国百官难道以为,此事是朝廷所为么?”
清奴一见她们要说些隐秘的事,早早就退了出去,把门带上。窦途坐到床尾坐席上,懒懒地道:“那倒不至于。他们不过是对朝廷所不满罢了,借此时机发泄出来,未必是一件坏事。如果隐忍不发,恐怕才是酝酿大事。”
“你不用管这些,好好休息就是了。”咸宁公主唇角弯了弯,从袖子中拿出了一包蜜饯,递给了她,“这是我在街上看见的,你最近吃药觉得苦,那就含一颗。阿致,你要早些养好身体。”
“嗯。”宋致心里一暖,只觉得咸宁公主对她越发的好,偶尔会为她做一些体贴的事,简直是暖心得可以。
“谢谢。”
咸宁公主微微一笑,说道:“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一下。张叔阙跟我说他曾经给宋放送别,临走时给宋放三枚五株钱,所以与宋放有那么一点缘。你是宋放的妹妹的身份他知道,所以他想问你,宋放有没有跟你见过面。”
“公主是怎么回答他的?”宋致此时还不清楚戊六已经找个由头,让“宋放”失踪了,自然也不清楚怎么张贺突然提及宋放的事。
“我说天下没有宋家的宋致,只有我咸宁公主府的阿致,你和宋放没有什么关系,既然我与宋放离异了,那关于宋放是死是活与我无关。”咸宁公主平静地望着她,坦然道,“至于你,和宋放也没有关系了,你是宋致,你就是宋致。”
宋致在心里把咸宁公主最后那句话反复咀嚼了几遍,品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滋味来。她其实不是很在意自己是宋放还是宋致,进公主府的是她,娶公主的是她,休公主的也是她,陪着公主来长沙的还是她,她不会觉得自己活在了宋放的皮囊下。但是咸宁公主的肯定和公然把她与宋放这个人剥离得干干净净,她竟然有些感动。
倒不是说咸宁公主的维护让她暗生情愫,只是被人予以纯粹的肯定这种感觉就好像发现了没有被盗过的陵墓,一打开全都是稀世珍宝,那是无法压制的喜悦和成就感。
“公主,你真好。”宋致苍白的唇瓣微动,轻轻地道。
“啧,这么好你不如以身相许?”只有窦途这种不懂看人眼色的才会在这个时候大煞风景。
宋致白了他一眼,微有风情:“又不是许给你,你怎么那么积极?”
“臣这不是有成人之美的心嘛。”窦途笑嘻嘻地道。
“好了。”咸宁公主打断他们的玩笑,站起身道,“我还要去查案,你好好休息。对了,余度他们今天晚上会到临湘城,我让明安过来保护你,你身边没有个人我不放心。”
“明安应该保护公主才是。”宋致蹙眉道,“我在客舍中,不会有人对我不利的。”
“非也非也!”窦途摇头晃脑,像个神棍一样掐指一算道,“公主不担心梁上君子,只担心有人桃花泛滥,招蜂引蝶。”
宋致脸色一红,她想起了长沙王模模糊糊的长相,不知怎么的,总觉得窦途说的就是长沙王,又兴许只是她在对号入座而已。上次在江陵和窦途开玩笑说公主有烂桃花需要她护驾,这回窦途反过来开玩笑说明安是来给她挡烂桃花。
“走了。”咸宁公主瞥了一眼得意的窦途,冷不丁笑道,“你最好在三日内彻查清楚,到底长沙王的传闻是怎么回事,否则我就砸烂你那些酒壶。”
窦途一噎,嘴角抽搐